车流塞在马路上缓缓向前拥挤,堵成一道道长龙汇入无边无际的尽头,尾气排放一多,她胸口很闷,空气里到处都是污浊,憋得人焦虑,周云绮从包里翻出口罩撕开戴上,又用耳机堵上耳朵。
“爸爸这段时间都在医院里,前几天在楼下看见你了,这才打听到你就在这家医院上班。”周德维换了只手拎保温壶,仿佛自言自语,“好几年都没联系上你,爸爸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周云绮把手机里的相声调到最大,转过去背对他。
“我去找过你姥姥姥爷,你舅舅把我轰走了,让我别再来找你,但是爸爸这几年一直在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就在跟前,爸爸这些年一想到你,就会翻一下你小时候的照片看看,姑娘长大了,爸爸突然看见你,还差点以为眼花了。”他说着说着红了眼。
“你妈妈…我对不起她,那天我…我确实走不开,我以为…我以为她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烦不烦,谁给你的脸?你没资格提我妈妈。”她突然打断周德维的絮叨,想对着这个男人骂脏话,又觉得徒劳无益,突然希望韩承的车能快一点过来,再快点。
“我…”他愣了下,“我确实没脸提,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桃桃,我不指望你们能原谅,但是爸爸在这里跟你道个歉,以前的事…是我的不对,爸爸没有顾好这个家…”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犯过点错呢,花花世界迷乱眼,老房子着了火,家里家外,两边得着好处,那时候他以为什么都能包得住,不想却拆散了一个家。
周云绮听着他这些罗里吧嗦的废话,觉得很无力,这就是男人,这个曾经每天给她读睡前故事,举着她坐肩膀上逛动物园,每天早上给全家做早饭,晚上给老婆端洗脚水的男人。一旦有了新的相好,家里的一切就成了甩不掉的困扰他的包袱,一面谴责自己的良知,一面享受外面女人给他带来的新鲜感,多情又无情,懦弱而无能,犯了错又逃避承担后果,伤害了最亲近的人,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以为过去的都过去了,女人呢,天真到以为他总有会回头的时候,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韩承的车缓缓停靠过来,她上前打开车门,被周德维拦住:“桃桃,对不起,爸爸知道自己错了,你看在…”
“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如果可以选一个,我希望去死的是你。”她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憋在心里已经很久的话。
周德维仿佛被从头到脚淋了盆冷水,凝固在原地,手脚冰凉无法动弹。她坐进车里关上门,这点伤害算什么,如果真的能换,她愿意把自己的命换给妈妈,但这个男人他做不到。
“你…”韩承听见她最后那句话,张口想表达点什么,又像个哑巴看着她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