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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楚雄,走双柏,在元江沿岸上船,晋王李定国带着十多个亲兵,还有幕僚高应雷顺江而下,可谓是行色匆匆。
江水因为雨季而涨了很多,江上的船只也日渐增多,由于取消过多的关卡,采取落地报税制,少了盘剥的滇省商业开始呈现复苏的势头。晋王李定国搭上的这条船便是一个商人从下关运送雄黄出口的货船之一。
晋王李定国虽然严令部下不许表露身份,但商人却是最会察颜观色,区分各色人等的。在船上一路招待甚好,言辞恭敬。
这一天晚上,船只都靠岸下锚后,船主带着几个伙计上岸采买了些吃食,烹制完毕后,盛情邀请李定国等人共同进餐。酒酣耳热,言谈甚欢。
“此番售完货物,小人非要去湄公省看看。”几杯蕃薯酒下肚,船主的脸红了起来,舌头也有些大,“岷殿下若在滇省主政,这清军怕是再难打过来;若是岷殿下——嗯,这湄公省看来才是岷殿下日后的根基,最是安稳。”
“你是这么想的?”高应雷有些奇怪地问道:“岷殿下正坐镇蒙自,怎么会——”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我听别人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船主很有些惆怅地连连摇头,缓缓说道:“在下关吃饭时,听到一个家伙大放厥词,说什么岷殿下离经叛道,乱改国法,必然是天怒人怨。待到皇上从缅甸回来,便要拔乱反正,重掌朝纲,肃正国法。嘿嘿,嘿嘿。”
李定国目光一闪,隐有愠色。那帮官员闹腾得越凶,对自己越有些不利,岷世子现在隐忍,可不代表会一直如此。看来,此番前往唔谈还是很必要的,免得岷世子胡乱猜疑,使抗清大局能够稳定下去。
“也是啊,岷殿下到底还是要听皇上的,以后如何还真是不好说。”船主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就象岳爷爷,多大的本事,多大的功劳,就要直捣黄龙了,还不是被十二道金牌给召回,冤死在风波亭了。我这么仔细一想啊——”船主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好象在说“看我多聪明”似的,“岷殿下是谁啊,能掐会算,哪能那么窝囊?这东抢西占,可有不少是海外蕃国的地盘,岷殿下这是留着后路,准备到海外称王呢!”
“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也未必是真。”高应雷模棱两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管他真假,老百姓就认一个理儿,跟着岷殿下才有好日子过。”船主醉眼惺忪,感慨道:“我也这么觉得,在岷殿下治下好好干,说不定也能弄个爵位,见官不拜,年节有赏……啧啧,多风光。”
“当家的,你又喝多了,被人套着乱说话。”顺着跳板快步走上船一个女人,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人未到,已是一串的数落,“岷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咱们小民能够随便议论的?”
“官府,官府不是说了,不以言罪人吗?”船主缩了缩脖子,低声辩解。
“岷殿下当政的官府是这么说,以后皇上的官府又是什么章程?”女子沉着脸说道:“罢了,罢了。反正出完这次货,咱们就搬家,到湄公省垦上几十亩地,好好过安生日子。走船行商有风险,这争权夺位的,咱们也管不着。”
“听说到四川垦荒,政策更优惠。”高应雷试探着插了一句。
“四川?”船主晃悠着站起来,冷笑着看了高应雷一眼,嘲讽道:“那就要看能不能守得住了。小人见识浅,可也知道哪位大人靠得住,哪位大人对老百姓好。满口朝廷大义,君臣纲常,要是讲究这些便能把清军打跑,那太阳就得从西面出来。”
“你还说?”女子推了丈夫一把,半扶半拉地把船主弄走了,只听见她还不停地抱怨数落着半醉的男人。
船上安静下来,李定国沉默半晌,才不无忧虑地说道:“岷殿下若真有弃国远走之意,必无心于国内战局,恐怕形势会有反复。”
高应雷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岷殿下调兵入川,并不象无心国内的样子啊!”
“以后呢!”李定国忧心不减,说道:“风声正流传于民间,实是令人不安。况且,流言四起,也实不利于移民充蜀。”
“既要移民充蜀,还要发展海外之地,实在有些矛盾,不知岷殿下因何如此?”高应雷有些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向李定国建议道:“王爷当向岷殿下进谏,暂停拓展海外,全力于国内抗清大局。”
李定国已经转过了头,望着哗哗流淌的江水,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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