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曙光城。

渐渐西下的落日挣扎着投射出最后的余光，残阳如血，映射在黝黑的城墙之上，有种别样的残酷庄重感。

此时在东城门外面百余米，一行延绵的队伍正缓缓走来，倒拖着兵器，铠甲破碎，似乎是刚吃了败仗似得。不过他们的精神倒是不错，相互闲聊，不时有笑声传出。

稍稍走近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很快这队伍的所有人都是抬头看向数丈高的墙头，气氛先是一滞。不过随着城墙上方挥舞起一双手臂后，这队伍又开始热闹了，随之而来的是杂七杂八的呼喊声。

“首领晚上好。”

“老元帅晚上好。”

“报告首领、老元帅，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我们终于成功的落败啦！”

“哈哈……”

……

明明是吃了败仗，但下面却像是打了大胜仗一样，一片欢声笑语。

如果这一幕被布兰各城市那些编撰报纸的人看到，一定会写出灰衣乱民在重压之下，终于精神崩溃，神经已失常等等之类的话。

墙头之上，洛沙与欧蒙老元帅站在厚实的城墙后面。前者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不停掩嘴轻笑。后者虽然一脸肃杀神色，但翘起的嘴角却也说明他心情不错。

“恩恩，军心可用嘛。”这对士兵进入城墙后，洛沙收起手臂，先是转头调笑了句，随即问道：“这是第几批了？”

“这帮小子……恩，第五批。”

“那再有一批，我们派出的士兵就全部落败了啊。”洛沙作出一脸惊恐状，皱了皱眉，“哦，如此糟糕战绩，我都能想象得到外面的报纸会怎么说了，真希望乔希亚他们不会被吓到，呵呵……咳咳，恩，你这最高军事统帅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欧蒙闻言一脸苦笑，嘴角抽动，最后索性看向远方，似乎那里有着很是美好的景致。

作为灰衣军的最高统帅，欧蒙与洛沙相识已久。自然知道这平常看起来很是威严大气的首领，在捉弄起人来也很有天赋。当然，被捉弄的久了，欧蒙也形成了套应对方法，那就是保持无视状态。

果然，“唉，真没意思。”洛沙嗔了眼一脸正经的欧蒙，露出兴致缺缺的样子。随即拍了拍厚实的墙石，用正常的语调低声道，“明天就是考验你的时候了……曙光城，不要让我失望。”

“首领放心！”一旁的欧蒙终于接过话茬，先是指着远处的连起来的关卡道，“明天那几万得意忘形的布兰士兵会从那里进来，我们人数差不多相等，又有城墙之利，他们的先期攻击肯定是要受挫的。到了那时，我们打开两侧城门，包围过去。最后……”指了指身前城下，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我并不担忧此仗能否打赢。”洛沙摇了摇头，语气很是自信，转头看向后方已经颇具规模的城内建筑，“我只想确认这曙光城是我们可以依靠的家园！”

顿了下，感慨道，“欧蒙啊，他们已经跟我们东奔西走不少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安身的地方，而且这还是他们自己一砖一石垒成的。我一定要确保这里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首领放心！”欧蒙再一次重复的确认，随即稍昂头，直视那抹落日残阳，“那几万士兵会成为这座城市的第一块试金石，而这里，也将是我们永不坠落的曙光！”

“哈，这话听着提气！”洛沙轻笑一声，随即也是痴痴的看着那抹残阳，“其实永不坠落什么的，倒是次要的。我只想着，既然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我们，说明我们做的事情还有点意义。如今奋斗这么多，死了那么多人，终于做出点成绩，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候了。恩，有点紧张……”

话语一转，“不过我们最后一定会赢，然后以起为，逐渐蔓延开去……会出现一座又一座曙光城，也会出现一座又一座平民家园！真希望那时会快点到来，而我还在……”

淡淡的嗓音随着高处凛冽的寒风飘向远方，随即微不可闻。

这话听着有些丧气，不过这里又不是需要慷慨激昂的誓师大会，自然也就无所谓。而且欧蒙完全能理解洛沙的感受。就算学院里面的学员面临小考，也会不可避免的紧张。更何况他们为之奋斗了许多年，原本以为虚无缥缈的结果现在却变得越来越清晰，难免会有些患得患失之感。

再说他们现在已不是两个人，或者是一队人，现在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将性命压在了他们身上，他们必须要为此负责！领导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情况下……

咚、咚、咚……

就在洛沙与欧蒙静默无声的站在城墙上时，一阵阵颤抖及呼号声从后面传来。

两人转头，就见一个个士兵正将诸如大型守城弩、投石机、雷神之锤等守城器械往城墙上面搬。明天就是大战时期，这些东西自然是要到位的。

而之前之所以没运上来，是想着要隐藏实力，防止被布兰军队的斥候看去。但也不知道是这边斥候太给力，还是对方太有自信，交战几日，竟然没有一个布兰斥候摸过来，白瞎了洛沙他们为此的考虑。

当然，这些只是细枝末节，算作幸福的烦恼也行。如果那布兰正规兵的统帅知道这里的实力，并了解前几日的交战是这边放水，故意引他们来试试曙光城的防守能力，怕是要直接调转军队，打道回家了。

“好了，我先下去了，就等着看明天的结果……咦？”刚转身打着招呼准备离开的洛沙蓦地一愣，眯了眯眼，看向城门侧前方一伙聚集起来的几十个人，“那不是唐恩的灰色空间吗，奇怪，怎么感觉要打起来的样子？”

“呃，怎么会？”欧蒙微错愕，同样眯眼看向那里，“这……气氛是有点怪。可能是口角之争吧，他们平时的感情很好，应该不至于动手。”

“恩……”

……

……

下方，灰色空间分为三队成品字形站立。

大卫带着他的手下站在背向城墙的一方，面无表情。相对而立的是米修以及他的下属，间还夹着个小卡萝，他们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马匹都在身旁。而在这两队的旁边，站着哈里、路克等十来个人。他们的面色有些担心，身体紧绷，似乎要第一时间冲上去抢救一样。

“怎么了，大卫，脸色这么差？”米修放下缰绳，踏步走来，阴柔的脸上挂着浅浅微笑。

大卫神色依旧肃然，硬邦邦的问道：“你这几天去哪了？”

米修轻描淡写的回道：“只是出去逛了一圈……”

“我问，你这几天去、哪、了？”大卫大步踏上，压到米修身前，稍低头一字一顿的问道。随即不待米修回答，再次发声，“是又去找山贼寨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