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大门推开了,麻醉未醒的顾海泉躺在护理床上睡的兀自安恬,仿若对遇到的痛楚恍如未知。事实上,便算是醒来,除了疼痛,顾海泉也领悟不到其余的痛楚。什么人道什么传宗接代,这半傻的小子心中显然不会有这些概念。所以护理床上那一张肥肥的脸依旧保持着麻醉前的抽搐状,只是因为身体机理上的疼痛导致的抽搐,别无其他。
顾德彪神情复杂的望着儿子苍白的面容,尾随在护理床那咕噜咕噜的车碾声中走进高护病房。
有两个年轻护士过来照料,顾德彪将主治医师请到一边,“王医生,我儿子的情况”
王医生是医院里的老资格,与顾德彪是老相识,一头的花白头发,在手术室里忙了几个小时,神情显得有些憔悴。看到顾德彪焦急的目光,他微微叹口气,道:“德彪啊,你得有心理准备啊。”
顾德彪的神sè立马就暗了下来,他这些年混在道上,倒也睡过其它女人,可他是个重感情的男人,心里一直放不下枉死的妻子,也就一直没有再娶。这一遭要是儿子的命根子保不住,那也就意味着他顾家将从此绝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顾德彪哪担得起这种罪责,当即也顾不了什么脸面,拉下老脸道:“王医生,您和我顾家也算是老交情了,您是知道的,我顾家如今就这一根独苗,您老一定得替我想想办法。”
“别激动,别激动”王医生感触地拍拍顾德彪的肩膀,“你儿子的创伤很重,不过幸好送来的及时,命根子到底成功接上了。rì后呢,也不是全然没有生儿育女的可能。只是”
只要能为顾家传宗接代,什么不可以放弃顾德彪只当王医生有什么要求,赶紧道:“王医生,只要能够让我顾家延续香火,啥事我都接着,您老只管开口。”
王医生老眼一眯,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这老小子,还是年轻时那暴脾气。这么跟你说吧,你儿子的命根子虽然接上了,但是创伤着实太大,恢复原貌是不再可能的。也就是说他的yīn.茎会变得有些畸形。但是你放心,这并不影响勃.起和输jīng管机能,所以生儿育女不会有太大阻碍。”
听到儿子的yīn.茎会变得畸形,顾德彪的老脸狠狠地抽了抽,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情况不容乐观,不丧失男人的机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等顾德彪缓缓劲儿,王医生又道:“输jīng管和都不会受太大影响,但是有另外一个可能我必须事先提醒你,你要引起重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顾德彪神情凝滞,似预感到了极为不好的事情,他犹豫着道:“您老请说。”
王医生道:“我做了几十年医生,医术不说多么高超,但是保证治好你儿子身体机能上的创伤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顿了顿,王医生转折一下语气,道:“但是,我并不能保证你儿子心灵上不会留下创伤。大凡遇到这种挫折,或多或少都会在心里留下些yīn影,往昔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而在这一方面,不上我的专业,我做不了什么。所以我建议你尽快给你儿子找一个好的心理治疗师,只有他心理上接受了这个现实,男xìng功能才能慢慢恢复过来。”
犹如冰火两重天,好消息里夹杂着坏消息,顾德彪的心情仿佛在云霄飞车上连环翻滚,只片刻功夫,就把从天下地又自地上天的惊悚过程领略了好几遍,这当儿已经完全找不到着地的感觉。
送走王医生,这个刚过五十的刚毅汉子往病床前的椅子上一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颓唐的快要失去所有生命力。
病床上儿子苍白的脸依旧定格在昏迷前的抽搐模样,那定是受了极大的痛苦才可能导致的扭曲。望着那张还没有褪尽稚气的胖乎乎的脸,顾德彪的眼角豁然慢慢凝起一股极为明显的冷冽与狠厉。
恰此时,之前那个儒雅的清俊中年人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摒退两个年轻护士,中年人走到病床前,神情复杂的望望床上躺着的沉睡少年,然后对顾德彪道:“大哥,人来了,就在门外。”
顾德彪久久地凝视着儿子,足足十来分钟,这才缓缓神sè站起来整整仪容,沉声道:“你留下来看着海泉,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