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许玉敏走后, 赵妃沉沉坐在那里,脸色晦暗不明。
她真恨长公主这个高傲的姿态。
赵妃身边的李嬷嬷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担忧问:“娘娘, 长公主这样, 我们该如何是好?她会不会出卖娘娘您。”
“她就算是想,也不敢。”
赵妃冷笑一声。
“本宫手里,有着了不得的东西呢。哼, 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下·贱·货, 在本宫面前装什么高贵, 真是够倒胃口的。”
赵妃眼底缓缓露出不屑来,语气颇为不耻。
长公主的那些所作所为, 可是她花了几年时间,费了无数功夫,散去不可计的银钱,方才查到的。
之所以要费这般大的气力去查长公主, 无外乎是她与长公主合谋, 怕被对方抓着把柄而自己手中又无可用的东西拿捏对方, 万一被人牵着鼻子走,用完就丢, 她也有准备好的后路。
只是这些资料拿到手后,她一一细细看过, 简直大跌眼镜,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皇家公主所为。
偏她在人前,又是这样一副高贵模样,可真是让赵妃也觉得恶心得不行。
“娘娘, 您喝杯茶压压, 不要和长公主一般见识。只是, 这长公主明显不是省油的灯,娘娘与她合谋小心才是,万万不可大意。”
李嬷嬷不甚放心长公主,出言提醒。
“嬷嬷放心,本宫省的,还不至于被这种跳梁小丑牵着鼻子走。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有什么能耐。之前能请得动皇寺的主持,这回她又是请的谁。”
赵妃漫不经心道,颇有种看戏的意味。
李嬷嬷垂首立在一旁,安静听着赵妃所言,缓缓开口道:“娘娘,您看有没有可能?”说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您说,事成之后,长公主这样处置了如何?”
李嬷嬷说完,阴沉沧桑的老脸上闪过一抹狠辣
赵妃慢悠悠吹了吹丹蔻,慢慢道:“若是能这样最好不过,因为,只有死人是安全的。只是,嬷嬷刚也说了,长公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没必要为了对付她而搭进去自己。就她做的那些事,随便爆出一样,便可让她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而我们只需要坐观好戏即可。”
“娘娘,老奴有一事不解。”
李嬷嬷觑了眼赵妃的脸色,见她没有开口阻止,方才提出自个儿的疑问。
“长公主为何会和闻婕妤过不去?”
饶是李嬷嬷在宫中见了那么多,但宫中的人多是争宠的,为了皇宠、为了那个至高位置,宫里女人没一个能和睦相处的。比如,自家主子和闻婕妤过不去,一来是争宠,二来想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心。
大家是同期,偏生有个人一直比你优秀,无论是宠爱亦或是其他,都走在你前头,而你靠着她方才能分得一杯羹。
这样一来,怎能不恨?焉能不妒?
再说,据说当年主子怀的明明是个皇子,太医诊断了无数遍,皆说是皇子。可惜,生产时,她没能陪在身旁,是闻婕妤一直陪在主子身边,结果,皇子变成了公主,谁能保证她没有做手脚?
毕竟,宫里最不可信的,便是姐妹情深。
往往,情深的姐妹就是捅你一刀的那个人。
她的主子,她能懂她心里的苦,懂得她对闻婕妤的恨和妒。
唯有长公主,当年好心帮着主子找了皇寺主持过来,一锤定音定下九公主的罪名。那可是皇寺德高望重的主持,岂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收买的。
偏偏长公主可以。
关键,长公主作为皇室公主,又不需要在宫中争宠求生存,为何她会那般恨闻婕妤?
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她想不明白。
一直不解。
赵妃听了李嬷嬷的疑惑,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嬷嬷不解,很正常。本宫也是不解了很久,后来看到呈上来的资料,方才懂了。”
“女人啊,不光是怕一个‘嫉’字,更怕的是焚火噬心的嫉妒后的爱而不得。”赵妃悠悠说着,像是在讲述什么极有趣的笑话,“咱们的长公主可是自诩一个痴情人呢。她不是刚死了驸马吗?那你可知道,这驸马是何人?”
李嬷嬷低头回应:“还望娘娘释疑。”
“长公主的驸马爷,与皇上的闻婕妤可是青梅竹马呢。“赵妃掩唇突地笑出来,“即便,闻黎进了宫,那位痴情不已的驸马爷仍对她痴心不悔。偏生,这痴情的一幕感动了我们同样痴情的长公主,硬拼着毁了人家前途,也要让人家成为自己的驸马呢。”
“哼,说我没用,她许玉敏又何尝是有用的?七年的功夫,整日只会搞些不三不四的,连一个不敢纳妾的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了,反而落得个爱而生恨的下场,自个儿上赶子当了个那个刽子手。”
赵妃语气冷凝,眼神冰冷,显然对自己的这位盟友很不满,只是一时奈何不得罢了。
李嬷嬷神色一震,目瞪口呆。
赵妃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正是如此,她才惊得不得了。
长公主可真是惊世骇俗啊!
赵妃满意地看到她脸上的震惊,复又接道:“这长公主若真如她所表现的那般痴情的话,本宫反倒能高看她一眼,偏偏她啊,用着痴情的名头,做着令人不齿的事,真真是令人作呕。”
她说完,悠悠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润润嗓子。
而这会子,李嬷嬷已是从长公主的事中回过神,复又想起赵妃话里透出的另一个信息,克制着激动,哑着嗓子问:“娘娘,那有没有可能从那个驸马入水,给闻婕妤泼一盆水?”
“你当本宫没想过吗?”
赵妃白了她一眼,复而说道,“且不说,人都死了,想做文章也没个由头。最关键的是,虽是青梅竹马,那个驸马也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闻黎眼中何曾有过他。他是一个爱而不得,长公主也是一个爱而不得再由爱生恨,这两人还别说,真是绝配哪!”
赵妃“咯咯”笑起来,这个笑声在肃穆的黑夜下,多了几分瘆人的感觉。
——————————————————
太后回宫后,宫中彻底忙碌起来,大大小小的事务机构开始为着即将到来的年节做准备。而在年节之前,先要迎来的是皇家祭祀。
这是大宋特有的活动。
每年这个时候,皇上会站在皇宫最高台处祭祀,祭祀苍天,也是一种类似感恩节的活动。既是感恩今年安稳度过一年,又是期盼来年的风调雨顺。
他们对这个祭祀很看重,容不得出任何差错。因为,这个祭祀的声音是希望老天可以听到,接着能降福祉于他们。
那一天,皇城会人山人海,聚满人群,有本就住在皇城的,也有皇城周边地方的,甚至还有远一些地方的人专门提前几日赶过来,就为了看如此重大的祭祀。
皇城内的客栈饭馆,也因着这个即将到来的重大祭祀,迎来今年最后的一次客流高峰。小二、掌柜笑容满面地接待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为着即将赚到手的银钱,也为着充满期待的新年。
祭祀过后,晚上会有盛大的灯会,很多人也会趁着这个灯会采办年节需要的各种物什。毕竟,皇城的东西虽会比地方的贵一些,但是款式新颖、做工精巧,很多是在别处买不到的。
于是,几乎整个城的人皆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而宫里的人就在为这重大的一天做足准备,以防出现任何差错。万众瞩目时刻,任何微小的差错都会被放大。
在宫里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许玉敏向太后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