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双目失明,故此听觉与嗅觉特别敏感。得她提醒,众人自然而然地仰首向夜空观望。片山五郎兵卫眼尖,率先发现了所要搜寻的目标,当即举起朱枪斜指天空,脱口叫道:“咦,那是……什么?”
众人同时回头,跟随着朱枪枪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根约莫有七、八米高的大旗杆矗立在广场之上。旗杆顶钉着根粗壮横木,和旗杆本身形成“十”字形状。好几条黑色人影活像晒腊肠一样,被挂在上面。受夜风一吹,便不住地左右晃动摇曳。苏紫菱吃了一惊,叫道:“那……那是人?死人?”
“……天神宗!除了他,没有人会做这种事。”陈胜嘿声冷哼,随之大步上前,挥动虎啸宝刀,斩断了旗杆上的麻绳。麻绳一断,那几条黑影失去束缚,当即“咻~”地滑落,瞬间便先后砸落地面,直激得尘土飞扬。就着众人自己手里拿着的火把照一照,果然都是死人。尸体身上穿着袈裟,头发剃得精光。不但是死人,而且还是死的和尚。
岛田勘兵卫行走各地,见多识广。虽然不认识这几名僧人,但一看他们身上所穿袈裟的式样,立刻就知道他们是僧官,而且地位还相当不低。在这种场合和这个地方看见他们,则不用多说,他们定是善光寺的僧侣了。这几名僧官五官扭曲,显然生前曾经受了莫大的痛苦和恐惧,这才在无比残酷的情况下死去。死后尸体还被如此作践,委实教人为之悲悯。当下岛田勘兵卫叹口气,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众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金蝉脱壳计(下)
陈胜缓缓道:“天神宗自称什么天神之长,万佛之宗。认为自己就是现世佛陀,掌握一切真理。对于其他的佛门中人,当然都看得十分不顺眼了。他既然来善光寺,那么若不对寺中僧人开杀戒,才叫稀奇呢。”
明智光秀皱眉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陈胜不假思索,立刻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当然是立刻去善光寺了。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看这些死人的模样,他们死亡绝不会超过两天以上。现在去的话,十有八、九,就能够和天神宗见面了。”
蒲观水在旁边笑道:“明智十兵卫,假如你们觉得还没做好准备的话,那么可以留下。座头市,还有咱们刚刚救的那个人,刚好都需要人照顾。”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善光寺。”失明少女用力咬了咬嘴唇,道:“梦十郎肯定也在哪里。我要和他见面,以确认他是不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
陈胜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好。不愧是……”说话刚刚讲出半句,突然间他面色一沉,收声住口。旋踵转身,面向广场西侧入口处,朗声道:“是天神宗的手下吧。二鬼,抑或三将军?”
阴森笑声突然从黑暗之中传出。却是东南西北,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紧接着,重重鬼影陡然同时从广场四周的街道巷口出现。粗略数来,至少也有三百余人之多。他们人人身穿黑色夜行服,戴上面罩遮蔽口脸,只暴露出两只眼珠。苦无、忍刀、锁链,甚至还有铁炮和弓箭。顷刻之间,已然把四周形胜之地尽数占据,将陈胜他们一行七人团团包围。
“胆敢直接称呼殿下的名讳,而且口气还如此狂莽不逊。呵呵~年轻人,你好大的胆子啊。”
说话声从东边传出。灯笼火光映耀之下,只见一名驼背弯腰,满面皱纹的老人背负双手,在身边数人簇拥之下,慢慢踱步走出。身边是一名身材高挺,相貌亦能称俊秀的青年。另外还有一个体格魁梧,目光凶狠的光头大汉。
蒲观水目光一凝,扬声道:“老头子,这里由你做主吗?天神宗呢?”
那老者轻轻咳嗽两声,道:“我乃殿下的三将军之一。甲贺卍谷大将,甲贺弹正。你们几个,又是什么来……咦,不对!明智十兵卫,岛田勘兵卫,片山五郎兵卫,你们三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居然还和这些大逆不道,胆敢出言冒犯殿下的狂徒在一起?还有……你们马匹背上驮着的那个人……”
话声未落,狂风骤起。四周火把尽被吹得忽明忽暗,左右摇曳不断。光影交错之间,无数白色的东西随风卷入广场,气势汹汹地冲着陈胜他们扑袭而来。
是蝴蝶!无数白色的蝴蝶前赴后继,不断扑闪着翅膀撞过来。蝴蝶虽小,但飞得极快,兼且个头又大。一旦被它们撞在身体上,赫然也会隐隐作痛。再加上蝴蝶翅膀扑打之际,也不断洒下磷粉。沾上皮肤,更让人感觉奇痒无比。
霎时间,明智光秀等三人都被闹得手忙脚乱,下意识就挥动武器去驱赶蝴蝶,却正如捕风捉影,哪里能有半点效验?陈胜则眉头微微向上一挑,身不动,手不抬,已然运转起“狂飙卷”心法。几股微弱旋风凭空而起,形如墙壁,将自己三人连同失明少女座头市一起护住了,那些蝴蝶若敢闯入,当场就要被旋风吹折了翅膀。它们虽是昆虫,却也似自有灵性,不敢前来侵扰,只是一味围绕着明智光秀等三人,以及旁边那几匹马不断上下纷飞……
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陡然有人借助蝶群掩护闯入场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就扑向那名被放置在马背上的人。蒲观水及时反应过来,转身厉声大喝道:“想抓人?问过我没有?”快逾闪电地将魔剑“碎魂”被背上剑鞘中拔出,顺势向着那意图浑水摸鱼的人影当头疾劈。出手时机与角度,皆拿捏得恰到好处。
那人身在半空全力冲刺,恰好就像自动把脑袋凑到魔剑利刃之下让它剁一样。纵使大惊失色,,却是欲避已迟。眼看着就要血溅三尺,没想到电光石火之际,那人影陡然猛地伸出右手,向旁边抓过去。他想要干什么了?这里是广场,四周都空荡荡地,根本什么都没有。若说唯一的例外,也就只有那根旗杆了。可是旗杆远在十步之外。这人的手臂顶多不过三尺长,又如何能够抓得住七步之外的东西?
不错。以常理推测,确实是不可以的。然而……眼前这个人,他却并非常人啊。所以弹指刹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那人原本只有三尺长的手臂,突然变得拉长的橡筋一样,延伸至七步之远,轻轻松松就抓住了旗杆。以此为基点再猛地一用力,他整具身体当即凭空横移,硬生生从魔剑之下逃了开去,轻轻巧巧在旗杆下安然着落。
纵使场中变故叠生,但甲贺弹正却并未乘机下令让甲贺忍者们出手,反而面色一沉,不快地斥喝道:“阿幻,是妳吧?立刻出来,然后命令妳的人停手。否则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叫人听了只感觉毛骨悚然的怪笑之声传出。紧接着,一名年老妇人同样背负双手,从广场另一端的阴影下走出。在她身边,则是一名年轻少女。其相貌虽然甜美可爱,但眉宇间神情冷若冰霜,令人难以接近。一条白色毒蛇盘缠在她肩头,昂首吐舌,仿佛随时准备要择人而噬。这美少女随意挥了挥手,广场上的大群白色蝴蝶当即自行散去,再也不见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