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老大夫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快准狠地扎入陆燕尔手背,大声喝道:“少夫人,你并非小产!”

一言落,四下静。

楼君炎震惊地看向老大夫,眸色骤然幽深似寒潭,咬牙切齿道:“没有小产,那你刚才是何意?”

老大夫蠕动了两下唇,叹了口气,似欲言又止。

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低低响起,“我没有小产,孩子还在,是吗?”

陆燕尔缓缓转动眼珠,满含期盼地望向老大夫,眸底似有了丝鲜活的色彩。

老大夫扭过头不忍看她,顿了顿,才道:“少夫人并非小产,倒像是来了葵水。”

“葵水?“陆燕尔陡然瞪大了眼眸,满是不可思议。

同样震惊地还有楼君炎,饶是他素日反应敏捷,可却依旧未能理解大夫字面中的意思。

“说来惭愧,老朽还是第一次碰到少夫人如此诡异的脉象,早在初次诊断时,老朽便察觉少夫人的脉象不同于普通怀孕妇人的脉象,是以才慎之又慎地诊断多次,最后才敢断定是喜脉。

后来,数次上门,老朽亦是非常仔细,但依旧没什么异常。

可这次少夫人的脉象却显示的是…… 未曾怀孕,你这三个月都未曾来葵水,加之脉象与喜脉无异便扰乱了老朽的判断,才会出现误诊。”

老大夫羞愧万分,居然闹出这般笑话,可以他几十年的经验,应该不至于出错才对。

陆燕尔仍是不甚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啊?”

“老朽的意思是,少夫人从未怀孕,前面三个月只是出现了假孕的表象!”老大夫回道,“至于为何会出现假孕这种现象,可能是少夫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特别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身子就会不自觉呈现出这种蒙蔽人的假象。当然,老朽觉得最可能的一个原因是,少夫人的身体或许本来就有异常,但依老朽的医术目前瞧不出端倪。”

陆燕尔的脉象是正常人的脉象,可里面却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别的东西。

呆愣了半晌,陆燕尔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大夫的意思是,她从没怀过孕,肚子里从未有过孩子。

“夫君。”

陆燕尔抬眸,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可怜兮兮地望了一眼楼君炎,“你没有下半辈子了。”

话音刚落,便失去了知觉。

整个楼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楼君炎甚至迁怒于那名老大夫,痛斥:“庸医!庸医!”

满怀期许的三个月,如今却落了空。对这个孩子怀有多大的希望,此刻就有多失望。

当然,老大夫出现误诊,楼君炎自是不再相信他,一怒之下,结了诊金便将人轰了出去,转眼又将京城有名的大夫全都请了过来。

结果,出现了另外的声音。

陆燕尔确实是小产了。

可这些大夫里也有一部分坚持认为陆燕尔是来了葵水,而非怀孕。

两派争论的不可开交,谁也无法说服谁。

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陆燕尔小不小产的问题,而是她究竟有没有怀孕的问题。

实在没法子,楼君炎只好进宫向景昭帝求了几个御医,他们皆是御医院的佼佼者,可前些日子他们连陆太后的病情也没弄清楚,可想而知,陆燕尔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同那些民间大夫一样分成了两派,一种认为陆燕尔小产,一种认为她没怀孕,此次出血只是女子葵水,但她月事不调,是以中间才会停了三月。

直到五天后,陆燕尔身上完全干净,众医严肃诊治过后,方才统一了口径——

陆燕尔先前确实是假孕!

这乃古医学史上的特例,以前也曾有过妇人假孕的现象,但这种情况几乎很少出现,是以大夫一般都不会往这方面联想。

搞得乌烟瘴气,陆燕尔怀孕一事就此不了了结。

但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京城朝堂无不知道吏部尚书楼家的夫人假怀孕事件,其中不乏同情,也不乏嚼舌根子的。

说什么楼尚书的夫人为了栓住夫君,想生孩子想得魔怔了,楼君炎如日中天,步步高升,岂是一个孩子便能拴住的,眼皮子浅薄的妇人才靠生孩子捆绑夫君的心。

殊不知这些嫉妒的女人哪个不是暗中卯足了劲儿生,生闺女不算,还非得生下大胖小子给夫家传宗接代。

明明深知没有子嗣的妇人很难在夫家落足,却以如此可笑的理由讽刺他人?

而朝堂上也有人对楼君炎指指点点,但他本就憋着抑郁和怒火,正愁无处发泄,有个不怕死的非要拿陆燕尔假孕的事寻开心,二话不说,便被楼君炎踹下了石阶,将胳膊摔骨折了,偏生景昭帝还偏帮着楼君炎,说什么楼君炎刚经历‘丧子之痛’,心情难免悲痛,你只摔断了胳膊就不要与人家计较了。

摔折胳膊的官员:“…… ”

丧子之痛?楼君炎有得哪门子的儿子?

这圣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那些同楼君炎政见不合针锋相对的人,再也不敢肆意挑衅他。

而此刻的陆燕尔正托着腮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日渐凋零的景色出神,心里空落落的,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她未曾怀过孕,未曾有过孩子,这三个月以来的激动与喜悦仿若只是做了一场美梦。

梦醒了,也幻灭了。

“少夫人,你多少喝点汤水,这样下去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晚晴端着碗香菇鸡汤走过来,一脸担忧地望着陆燕尔,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遇到再不高兴的事,可她绝计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这次却是食不下咽,三两口便打发掉一顿主食,中途又不吃任何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