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道,“那天袁大伯娘也这样跟我说的,先生,是担心有人朝我使坏么?”
苏先生笑,“长卿,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我以前见过有新娘子大婚当日,要穿嫁衣,结果嫁衣被人划破的事。”
“竟有这种事?”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来的。”苏先生笑,“好在楚家人口简单,想来不会有人寻觅生事,不过,也要做好万全准备。不然,你若有哪里不妥当,虽然要说有人陷害你,可是,你若是这么容易便被陷害,也会被人挑剔。”
赵长卿最终挑了一匹品红一匹霞红,两人又商量绣花的事,苏先生问,“楚姑娘大礼服上绣的什么花?”
“我听楚哥哥说是用金线绣的牡丹。”
苏先生笑,“这也简单,你用银线绣就是了。”
“现在绣牡丹恐怕来不及了。”赵长卿道,“我想着绣些简单的纹络,花纹之类的。”
“花纹也有许多种。”
师徒两个商量了整整一日,连带着衣裳的样式,要用到的花样子,搭配的镶边儿颜色,都确定下来后,才叫白婆子出去买银光线。
赵长卿将功课都暂停了,天天窝在屋里绣衣裳。
其实,本来是想找绣坊做的。
但是,上好的绣坊里,人家自己大宗的活计还做不过来呢,根本看不上赵长卿这一件半件。哪怕收了,也不能保证腊月前绣出来。寻常的绣坊吧,那些绣工,赵长卿自己就看不上,最后还是自己在家里做。
赵蓉暗暗讥笑赵长卿天生就是干活的命,心里却因因为赵长卿被楚越邀请做为赞者而隐隐发酸。
赵 长卿是不理会赵蓉如何想的,反正,只要赵蓉老老实实的,赵长卿只管专心于自己的事。她绣的插屏已经绣好,凌氏着人拿去镶嵌,白婆子取回来时跟凌氏好一通 赞,“那镶插屏的老板说,再没见过这样好的绣工,这鱼绣的跟活了似的。他家铺子里养了只猫,天天盯着咱们姑娘绣的鱼看,老板生怕那猫不小心倒弄坏了咱们姑 娘的插屏,可是找了个妥当地方存放。“
凌氏仔细瞧着双面的芙蓉鲤鱼图,点头道,“长卿这绣活,的确是出众。平日里我就觉着她针线不错,这样用心做起来,更好了。”
白婆子笑道,“是啊,活灵活现的,我瞧着这绣屏,总怕一不小心上头的鱼就跳出来了呢。”赵长卿平日里就做人周全,何况她小时候满周岁前多是白婆子在照顾,如今赵长卿越发出息,白婆子心里也高兴。
凌氏自己绣活寻常,想着赵长卿绣活这样好,定是老太太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传给赵长卿了。凌氏笑,“送去给老太太瞧瞧。”
白婆子笑着去了。
现在赵长卿俨然成了家里的香饽饽,好在赵蓉虽然心里酸两回,到底做不出什么故意泼污赵长卿绣屏,或是弄坏赵长卿新衣的事。倒不是她不想干,只是现在家里这般重视赵长卿去做赞者之事,她要是敢干,不要说赵长卿,就是凌氏也饶不了她。
千万不要以为世上有什么不透风的墙,永福那丫头把赵长卿的屋子看得死紧,防别人如防贼一般。赵蓉叹口气,只得坐视赵长卿去将军府出风头。
赵长卿其实并没有出什么大风头,毕竟楚越才是主角,虽然有人注意她,但,只要一打听她家里不过百户出身,真正一等门第的人家就先犹豫了。再者,赵长卿年纪也小。
不 过,赵长卿一身品红银绣花纹的裙袄,头上插一二红宝石钗环,耳际垂着红宝石坠子,颈间挂着红宝石项圈,腰间悬一羊脂美玉。再兼她生得出众,做赞者时行止大 方妥帖,年纪虽小,却极有大家气派。就算在庄重的正宾王老夫人身边做助手,亦是不卑不亢、从容有度,很是担得起赞者之职。
最重要的是,赵家虽然只来了赵长卿一个,却有朱老太太亲自携了她在身边笑眯眯的介绍“这是我重外孙女”云云。
沾 朱老太太的光,赵长卿收了诸多夫人的见面礼。朱老太太抬举她,她自己也很拿得出手,就拿今天的打扮来说,赵长卿是考虑很久的,虽然凌氏一直希望她多戴些首 饰打扮的华丽些,赵长卿还是只在发间别了一支红宝石蝶恋花金钗,这钗做得十分精美,是蝴蝶的翅膀上点红嵌翠,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赵长卿觉着,头上有这一支 金钗,后面的辫子用红宝石的缠枝花叶的金环固定。
她戴的首饰不可谓不贵重,这不至于使人小看她,同时,青春就是最大的底气,赵长 卿现在的年纪,胭脂都多余,自不须满头珠翠。何况她本就生得眼黑眉翠、唇红齿白,虽尚未有楚越朱铃的亭亭玉立,不过,也绝不是朱曦那样弱柳扶风样的少女。 赵长卿这几年的书不是白念的,再者,她近半年天天练习楚渝教她的剑术,书卷气与英气混合,让赵长卿有一种极特别的气质。
这种气质令她出众,而非泯灭于众人之中。
赵长卿自己这样争气,朱老太太越发觉着自己没看错人。
再过几年,这丫头一定能更加出色的吧。
☆、第93章
赵长卿赞者做的有模有样,很是受到了一些好评。便是凌氏出门,也有人或是恭维,或是打听赵长卿,凌氏嘴上谦虚,心里着实暗喜,一连数天都是笑眯眯的好心情。
倒是赵长卿,因苏先生的教导,很能沉下心来,对外非常谦逊,半点不露得意之色。时人见她小小年纪便如此稳重,对她的评价倒更高了一些。
便是楚夫人都说,“可惜出身平平,不然真是不错的姑娘。”
楚越笑,“我早说卿妹妹不错,当初母亲还不愿意叫她做赞者来着。”
楚夫人笑,“虽说你们常来常往,她到底年纪小,万一有个差错可如何是好?这孩子倒是难得稳重。”
楚渝反道,“小丫头一个。”
楚越笑,“咱娘好容易赞谁呢,你倒给卿妹妹拆台。”
楚渝剥个桔子,闲闲道,“我这是实话,就一个小丫头,哪里稳重不稳重了?我怎么看不出她稳重来?”
楚夫人笑,“你知道什么?这人的脾性是天生的,小时候稳重,大了自然也稳重。若小时候跳脱淘气的,大了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你不喜欢她?我看她每来了咱家,你都要去凑热闹的。”
楚渝慢条斯理的吃着桔子,不以为然,“小时候是个漂亮娃娃,倒也还好。余者父亲那些部下的闺女们来找阿越,我哪里好过去,叫人误会就不好了。”
楚夫人见儿子自有分寸,也不再多说。
赵长卿自不知道连楚家人都对她一番讨论,她接到郑妙颖的帖子,正准备去赴约。
凌氏打量着女儿,笑道,“不是有新得的好首饰,插戴上些,这也太素了。”
赵长卿笑,“衣裙是今年新裁的,金钗也是母亲新为我打的呢,并不素净啊。母亲放心吧,郑御史素来清廉,郑姐姐穿戴都很朴素,我也不好一头珠翠的过去。”
凌氏是见过郑嘉颖的,思量片刻,遂笑道,“这也有理,去吧。”
郑妙颖依旧在中庭相迎,见过郑老太太郑太太后,郑妙颖请赵长卿去自己屋里说话。
赵长卿带了两小罐自己做的山楂酱做伴手礼,郑妙颖笑,“前些天按你给的方子,我做了山楂陈皮丸,祖母平日里吃着,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