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与刘疤脸的事起自京都,有次我着她亲自挑些缎子,因觉得不太安稳,就命他护着出去了一趟。后来听说路上遇到些事情,具体的话婉儿不肯讲,如今看来,她似在那时就对疤脸有了心。”
“再后来老爷接了皇命,要外放到这个飞鸟都不愿光顾的地方任职;正逢裁减家人仆眷,我寻思婉儿服侍林家近二十年,比亲生女儿还要尽心;如今她年纪也算大了,犯不着再跟着受苦。我就问她愿不愿意留在京都,寻个好人家嫁了,不枉这场主仆不像主仆,母女不像母女的情意。”
“想不到话刚说出来,婉儿就像遇到天灾一样,痛哭流涕恳求不要将她外放,还说什么若是觉得她犯了错,大可责罚赶出内门与仆妇一道干粗活,宁死不肯离开。”
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微笑说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觉着这丫头柔柔弱弱的性子,怎么突然变得刚烈起来。直到现在才明白,她说脱离内眷不光为了表露忠心,还藏着自己的小心眼......唉!”
话到最后一声叹,疤脸统领已经死了,情心有眷的人刚烈还是柔弱,还有什么关系?夫人回忆着近日来的变故,不知不觉便湿了眼角,郁郁说道:“自打刘统领死,婉儿就像不要命一样,每时每刻都要寻些事情做,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他会......”
听着这些家长里短,林如海神情更加黯然,说道:“谷内有妙音门的药师,便是仙人也有两位,有没有着她们看看?”
夫人白了他一眼,说道:“等你想到什么都晚了;我早就请她们开了方子,可这是心病,便是大罗金仙也没得救治,只能拖延、希望她自己走出来。”
这是实话,妙音门治病的手段高超,但没有办法让一个失去生志的人重新振奋起来。林如海叹息不知为何而叹,只好说道:“先尽量调理身体,待忙过这段日子,再徐徐以图吧。”
“是啊,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想。”
夫人轻轻拭着眼角,随手将喝干的玉碗挪到一边,说道:“刚才忙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
“嗯......”
林如海有些犹豫,许是因为之前的话多出几分人生无常的感慨,叹了口气说道:“萧先生建议我放弃血鼎,以此作为平息七族愤怒、永保乱舞城平安的筹码。”
“什么!”夫人大吃一惊,骤然变了脸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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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血鼎,你怎么......”
望着林如海平静的表情,夫人半天都不能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林如海轻轻一笑,说道:“是不是奇怪为夫怎么不生气?”
“呃......”
“呵呵,难道夫人真的以为,似这种祸根,为夫没有考虑过放弃?”
“......”
夫人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她不在乎血鼎,但知道林如海在乎到何种程度,根本无从开口。
血鼎传承数百年,林氏为其不知付出多少命多少血;听闻萧先生提议林如海将血鼎放弃,夫人本能地感到担忧;不是担忧林家宝物得失,而是生恐夫君因此与先生生出间隙,再入绝境深渊。
以往的经历多次验证过,假如有人逼迫林如海献宝,无论许诺什么条件,结果必然头破血流,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为什么?”夫人呆呆问了句,觉得林如海的表现太奇怪,平静得有些过头。
林如海说道:“林家誓死捍卫血鼎,一来不愿辜负先祖,二来因为它是林家复兴的唯一希望,同时也是避免灭门之祸的唯一筹码。没有合适且足够的代价,没有牢固可靠的保障,交出它只能让林家灭得更快更急,不得不慎重啊!”
“这个......”夫人不是傻子,很快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内心不觉有些羞愧,同时也有些期待。
“先生给了什么条件,值得你为之动心?”
“先生给了......一个饼。”林如海缓缓低头,自语喃喃般说道。
“一个好大好大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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