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执玉笛站于一株紫藤花架下。见国主来到,慌忙躬身行礼。她胳膊不小心碰到花藤。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落在她淡青色的衣裳上。
微风轻轻吹来,拂了一身还满。花瓣星星点点,慢慢四下散开;化于若有若无之中,只留下淡淡的清香。
“阿瑛,汝这是作甚?”国主李煜紧走几步,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说道:“你我夫妻,自与别个不同;莫要讲这些虚礼!”
“陛下,怎会这早散朝?”话一说出口,周后便觉着自己失言。吓得她不敢再说了。
“今日早朝,……无甚趣味;……”李煜淡淡说道。
他神色自若,脸色还算平静。周后的心方安稳了。
她抬眸,小心翼翼问:“陛下要找臣妾,命刘公公招呼即可;……怎敢劳陛下您的大驾?”
“想看看阿瑛;……朕,便来了。”李煜握住她柔滑的手指,深情地注视她;“阿瑛,你们在聊什么;可否,也说与朕听?”
“陛下,……”
周瑛心下惴惴,偷窥了他一眼。他深情的目光里并无诘责之意,她才略略安心。她不长的记忆中,她从来都是追随着他,为他掌管着后宫,始终恪守妇德,不敢逾矩半步。
“陛下,后宫女子不敢妄言朝政;臣妾失责;……”周后轻声细语,唯恐失了分寸。
“无妨。”国主依然神态自若。她是江南国后,与国主祸福相依,息息相关。她的话是最可信的。李煜道:“前朝的事,汝已知晓;……汝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周后垂眸,轻声道:“陛下如此说,真真羞煞臣妾。臣妾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听闻消息,才向叶司籍问询。说起来,叶司籍博览群书,又见多识广。陛下您曾说,后宫女子之中,唯她有些见识;故而,臣妾常向她问话,取取经。”
周后轻言淡语,将自己撇得干净。她巧妙地将干政之嫌推给别人;李煜偏袒慧妃,她心里有怨气;叶一枚帮慧妃办事,多次受到国主赏识。周娘娘适当为自己申诉,深藏不露做得精彩。
叶一枚心内一凛,暗暗为自己抱屈。她心知周后心里不忿;她不能与国后掐架,不能再忿回去;只能忍住这不公。
叶一枚屈膝跪地;“承蒙娘娘赏识,奴婢才有今日;……娘娘,您如此说,叫奴婢好生惊惶;……”
“叶司籍不必拘谨,起来说话!”好在,李煜明白周后是有所指。周后不想冒干政的嫌疑,李煜也不勉强她。
他微微一笑;“汝博览群书,又见多识广;朕以为确实不差。无需后怕,且大胆说,朕赦你无罪!”
叶一枚眉心微微一蹙。这一会儿工夫,后背上已是汗水涔涔。好在,国主并无责罚之意。
她叩首致谢;“喏!”
“陛下和娘娘要卑职说,卑职就勉为其难说一说。卑职有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这几日在宫里听得多了,大部分人是这么几种说法。”
叶一枚起身,说道:“这宫里的人,谁不是仰仗着陛下?自然是希望,我朝江山永固,陛下龙体康泰!陛下若好,大家伙才能好;陛下若不好,宫里人尤其娘娘们,能好到哪里去?眼下宋军兵临城下,大家伙也是担心;万一……万一,抵挡不住人家;……听说……听说当兵的发狠,会伤、杀、抢、掠;……”
叶一枚回答得巧妙;完全避开自己,只说是听来的。
“叶司籍呢,也是这么想?”
李煜奇怪,这二人端得是好技巧;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