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知道甄暖是不是真的希望他死。
……
甄暖醒来时,言焓已连续36个小时没合眼。
他握着她的手。
她看着他,意识到,以前无数次生病醒来,守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的沈弋,已经死掉了。
而现在的队长,陌生,可怕。
她猛地把手抽回来,捂在被子里缩成一个球,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这于他是迎头一棍。
“小猫,是我。你……”他不禁伸手去碰她,她瑟缩一下,嘴唇苍白而干裂,在发抖。
“你怕我?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想让沈弋死掉。”她伤心至极,如遭背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队长你说你知道的。可是,你和裴队一样想拿他做诱饵;他身上带了追踪器,可你们都不来。”
她眼泪汹涌,嚎啕大哭,“他被纪琛打死了……你都不来,你不来救他!你赔,你把沈弋赔给我!”
“我尽力了。”他心急如焚,又心疼又嫉妒,又痛又恨,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强迫着把她拉近身边,“我尽力了!他死了,你要怪我吗?你现在为了他要恨我?”
“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她挣扎,推他的手,憎嫌,抵触,让他的心碎得四分五裂。
“你希望他死对不对?你希望他死对不对?”
“呵,我希望他死?”他额头爆出青筋,咬牙切齿,“希望他死了让你一直把他挂在心里,让你记他一辈子吗?!”
她仰着头,泪眼朦胧望着他,痴痴呆呆的。
他的心瞬间又软了,小心翼翼把她搂进怀里,蹭她泪湿的脸颊:“相信我,我比你更不希望他死。我会嫉妒,嫉妒他永远活在你心里,而我永远都比不上他,直到我死。”
她仰着头颅,靠在他肩膀上,没有反应。
“你……”他眼眶浮起泪雾,又强行忍了回去,“你怎么能这么揣测我?”
“因为我不认识你了。”她喃喃地说。
言焓一震,松开她,扶住她的肩膀。她太瘦了,像套在宽大病号服里的一根火柴,小脸苍白虚弱,眼神空茫绝望:
“你害沈弋。向郑教授透露王子轩下落的人不是沈弋,是你。你从得知郑教授是t计划的人开始,就希望他死。”
他狠狠一怔,一时竟不知所措:“不是,你先冷静,听我说……”
“还有在密室里的人,你敢说他们一个个的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烘干机,走廊,你知道会发生什么。黄晖的死,申洪鹰的死,你从头到尾都预料到了。
你把小写t换成大写j,掐晕我,让黄晖沉不住气爆发;
你找到枪却不拿,让剩下的人各自怀疑对方有枪;
你打蓝色石球时刻意调低力度值,让蓝球停在球袋口;又用台泥效应打成平局……”
“不是我杀的他们,他们也不是因我而死。”
她深深蹙眉望着他,失望透顶:“你和我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她,咬着牙齿,不言。
“还有程副队长。你连他也没放过……”
“我没想到他会开灯!”他粗暴打断,程放的死,沈弋的死,早让他被自责内疚压得喘不过气,见她琥珀般的眼里再度蓄满泪水,他的心凉透,“你不相信我?”
“你还值得相信吗?”她问,“那些仇和恨,把你变得好陌生。我不认识你,从来就没有认识你。
在密室里,你掐我,我不怪你,也不记恨你。我以为你虽然有恨,却仍有本心。
没想到,你看出密室里的每一个机关,你不仅放任不管,你还推动……”
“我什么要管他们?”他捏着她的后脑勺,恨道,“我凭什么要管他们?”
“因为你是警察。队长,你是警察啊。”她哽咽,眼泪疯了般流淌,“老白死的时候,你不会心虚吗?即使再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得到审判的权利,也轮不到你来处决。你这样子和tutor有什么区别?王子轩死的时候,秦姝死的时候,聂婷婷死的时候,还有老白……”她哭得呼吸都不畅了,
“还有老白!……你知道tutor有多可恶吗?可是队长你竟然变得和他一样。队长,你和他一样可怕。”
言焓一瞬只觉万箭穿心,痛苦得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你想报仇,你遭遇了不公,而恶人逍遥法外。
可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漠视生命的理由!永远不会有正当的理由。即使对方是恶人,也不能心平气和理直气壮地去杀人。任何个人都不能这样做。尤其是你!你是警察,而这是规矩。”
她泪如雨下,
“队长,别人这样做,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但你不行,因为……”
因为我爱你,我是那么的爱你。
爱到不确定你是否爱现在的我,也小心翼翼地想温暖你哄你。
所以,看见我爱的你做着我最厌恶憎恨的事,我的心才如此疼痛,如此绝望。
她伤心欲绝,哭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