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自己房中凝神想了很久,那句短短的话带来的惊喜之情渐渐消去,新的烦恼却又涌上心头。他以手握拳,轻敲额头,蹙眉寻思道:
“如此重要所在……该派谁去呢?……”
忽觉窗外有窈窕身影一闪,却是游心翩然而至。朱于渊起身迎接,游心瞧了瞧他的神色,表情忽也凝重起来,她回身掩起门窗,低声问道:
“怎么了?”
朱于渊道:“有事。”游心变色道:“何事?”朱于渊想了一想,沉声说:“等到半夜时分,你我同去一趟关帝庙,有要事相商。”
游心再未多问,只默默点了点头。捱至半夜,周围的人都入睡了,他俩方才悄悄潜出,复又来到关帝庙中。
朱于渊与穆青霖一内一外,站在洞开的石门两旁。穆青霖瞧见他的神情,并未催问,只静静立着,等待他说话。
朱于渊仔细瞧了瞧那仿若空空无物的门洞,退后半步,终于开口道:
“青霖,游心。我想问一句,目前天台派中,有哪些来去自由、武功高强,且又能托付大事之人?”
穆青霖与游心相视一眼,皆知事态非同寻常。穆青霖答道:“据我所知,天台派现今余下的人中,高辈份之人多已年长,且在师祖仙去时便各自立下誓言,终身守灵,不出天台山一步。辈份稍低的弟子虽然可以偶尔出山,但若论武功与托付大事,则又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朱于渊点了点头,道:“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轻易托付于人。我今夜前来,正是为了商议它。”
游心眼中有紧张之色一闪而过,穆青霖却从容应道:“愿闻其详。”
朱于渊叹了口气,低声说:“我已经知道那制作隐弦的高人居处了。”
此言一出,游心的脸色猛地变了。穆青霖却微微一笑,问道:“他的住处遥远吗?”
朱于渊答道:“远,很远。”穆青霖会意地嗯了一声,游心在旁急问:“有多远?他在哪?”朱于渊沉吟道:“远在巴蜀之地。”游心忙忙地追问:“巴蜀之地山宽水长,具体落脚点是哪里?”朱于渊眉宇间有忧色,一时竟未能回应。
穆青霖低低唤道:“游心。隔墙可能有耳,莫要问得太详细。”游心方才省悟,啊地掩住口,点了点头。
朱于渊望了望穆青霖,眼底顿生佩服之意。他想了一想,正色说:
“巴蜀水远山高,那铸弦之人又必隐居在幽深之处,武功若不强,恐怕难以到达。并且我曾听师父说过,师祖与那制弦之人私交深厚,那人因而两度替天台派制弦,他多年前就已谢绝会客,唯有手持师祖真迹的人,才能登堂入室。以我浅见,此番前往寻求破解隐弦的方法,本无必得把握,因此最好是由天台派重要弟子亲自出行。倘若前往之人的身份无足轻重,就算寻到了,只怕首先就得吃闭门羹。”
穆青霖颔首道:“没错。那么,天台派弟子……”
他静静地想了一会,又仿佛在侧耳倾听。可是暗寂的石室内,好像并未有丝毫别的声音。
穆青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一字一句,虽说得慢,却很清晰:“地位重要,能自由来去,又配得上前去寻求破弦之道的天台派弟子,除却当今四脉传人外,再无旁人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