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咯噔”,我今年刚好22岁,这应该是巧合吧?
徐广利探头过来一看,喜出望外,拜了几拜,嘴里嘀咕了几句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开始手忙脚乱收东西。
我盯着铝锅,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别的鱼丸浮起来,同时倒下去的,为什么其他鱼丸都不浮起来,难道真的是……
“呜呜……”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哭,注意力从铝锅里面收回来侧耳静听,却又听不到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哭声。
收拾好东西,徐广利几乎走不动了,我架着他一条手臂拖着他往外走。其实车子可以直接驶进地下停车场,之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开进来,现在我明白了,要是我们往回走时,打开车门发现车内已经坐了一个“人”,那有多恐怖?还是走路出去安心一点,徐广利显然早已经过精心策划,算计好了每一步。
没走多远,我就能肯定后面有人在跟着我并且盯着我,如芒刺在背,但我也能肯定后面不会有人。
既然不是人,那就是……
我没敢回头,不敢跑也不敢停下,咬紧牙关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外走,憋着一股劲把徐广利拖到了外面。看到了一些灯光,听到了一些声音,后面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终于不那么明显了。这时我一颗心才落回肚里,发现全身都是冷汗,手脚酸软,像是刚经过了一场极限运动。
上了车,徐广利掏出两支烟,递给我一支,我们各自点上,狠狠地吸,狠狠地吐,想要把心里面的恐惧全吐出来。把一整根烟吸完,徐广利才有了点精神,小眼睛反射着远处的灯光显得特别亮,脸上露出笑容:“是22吧?”
“是22。”我低沉着嗓子回答,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四章 它跟来了
“我们成功了,我们一定会成功!”徐广利对着我挥了挥拳头,因为兴奋而语无伦次,“明天上午我们就去投注,我认识一个可靠的朋友,直接去他家就行。”
我的担忧多于喜悦,有一种很难形容的不安,那种被人盯着和跟着的感觉还在,似乎车内后排就有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盯着我。
徐广利道:“今晚太迟了,我不方便回去,就到你家去挤一挤吧。”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现在心惊肉跳,有个人做伴当然更好,没有多想他不回家的原因。
徐广利望了我一眼,嘿嘿笑道:“是不是把你吓坏了?亏你还老是吹牛胆有多大呢!”
我有些烦躁地瞪了他一眼:“艹,刚才是谁抖个不停,是谁要我拖着出来?你的脚要是不能踩油门就让我来开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呵呵……”徐广利干笑两声,发动了车子。
我会开车,但没有驾照,而且我也不想动他的车子,所以我早已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子驶上了小路,这时更加安静了,路上看不到一个人,路灯透过树叶忽明忽暗。我总是感觉后排黑暗中坐着一个人,通过车内后视镜,有时暗影一闪也像是有人坐在那儿。我强忍着没有转头看,微侧头看了徐广利几次,他已经完全缓过气来了,小眼睛微眯,脸上带着微笑并不紧张……难道这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车子拐上了大街,路灯雪亮,往来的车辆也多,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我转头往后看,后面当然没有人,也没有别的东西。
“表哥,那个楼梯间有什么特别吗?”我忍不住问徐广利。
“哦,哦,那个房间……”徐广利有些紧张起来,小眼睛眨巴着,吞吞吐吐地说,“大部分跳楼的人,都是抬到那个楼梯间,等殡仪馆的车来拉走。所以,所以……”
妈的,原来是个临时停尸间!我心里暗骂,难怪徐广利选中了那里,也难怪他那么害怕。如果说荔湾广场是广州最邪的地方,那么这个楼梯间就是荔湾广场最邪的地方,堪称邪中之邪。我有些恼火,他该先告诉我真相,我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住的地方是一个足有三十年历史的旧小区,连个保安都没有,车子横七竖八乱停,草木没人打理疯长,漏水加上油烟致使楼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油垢,斑驳变色的墙壁上层层叠叠全是小广告,专业打孔、包治性病之类,即使是在白天走进去也有些阴森。这样的地方住着当然不舒服,但是租金也便宜,是我这种阶层的人最佳选择,现在超过一半都是出租户。
以前在工厂上班时,我经常加班到深夜一个人回家,从来没有觉得小区里面有什么可怕。今天有徐广利陪着我一起走,我却总是疑神疑鬼,总是担心黑暗中会有一个人走出来,树影摇晃一下都会吓得我一个激灵。
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是被吓破胆了?
沿着那条污秽恶心的楼梯到了三楼,我掏出钥匙开了门,立即听到了年轻女人“嗯嗯啊啊”的声音,以及劣质床垫弹簧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声音是从一个房间里面传出来的,门居然没有关紧还留了半尺来宽的缝。
这套房子是两室半,我住一个大间,一个叫周健的人住另一个大间,还有一个小间最近没人住。周健是江西人,比我大两岁,曾经跟我同事过,长得也算阳光帅气,就是为人有点小气。他凭着一张小白脸,今年勾引了一个叫方丽萍同居,两人精力旺盛,经常发出少儿不宜的声音,而且声音总是特别响,大概以为我今晚没回来,居然连门都没关好就开战了。
我习以为常,没开客厅的灯,利用手机当电筒开了我卧室的门,先走了进去。徐广利却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隔壁的门缝里面瞄了几眼,脸上带着古怪笑容。
我的床一米四宽,勉强也能睡得下两个人,但是两个大男人躺在一起听隔壁的云雨之声实在有些尴尬。我突然想起房东把小间的锁匙留在我这里,方便来看房的人,小间里面有现成的床,于是我找出锁匙打开了小间的门,把徐广利赶到小间去了。
我觉得有些头晕,也很疲惫,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动了。徐广利的方法真的有效吗?明天能发财吗?这件事会不会有其他后遗症?我不敢多想,一想心就悬了起来,感觉窗外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我后背贴在床上还是一阵阵发虚、发冷。
可能是听到我带人回来了,隔壁的声音曾经暂停并关好了门,这时又响起来了。虽然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大,夜深人静还是声声入耳,每一个声响都让人想入菲菲,每一次叫唤都像是毛毛虫在心里爬,想抓出来又抓不住,着实让人恼火。
看在是曾经的同事和现任的舍友分上,平时我都忍住了没有骂人,这时情绪有些反常,特别易怒,跳起来对着墙壁猛踹了一脚,大吼道:“你tmd敢不敢再大声一点,让全世界都听见?”
隔壁立即安静了,但仅仅过了十几秒钟,声音又响起来,方丽萍的呻吟声比刚才更响,这对狗男女还真听话,真的更大声了。
我很无语,扯过毛毯蒙住了头,用手指塞进了两边耳孔。其实我还有别的高招,戴上耳塞听音乐,隔壁就是拿来高音喇叭叫床我也未必能听到,不过我这时不想动,也没心情听音乐,直接用手指头堵耳朵了。古人洗耳不听亡国音,我堵耳不听呻吟声,也算是近圣近贤之举吧?
我突然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是我的眼睛闭上了还是灯灭了,眼前一片漆黑。虽然看不见,我却可以感觉到房间里面起了一阵冷风,窗帘在飞扬,一些塑料袋和纸片在飘动。我想要坐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劲,身体不听指挥,连眼睛也睁不开。接着有一股冷意沿着我的双腿向上延伸,脚掌、脚腂、小腿、膝盖、大腿……双手也同样有冷气侵入,冷意所到之处变得麻木僵硬,像是被东西压住了,也像是打了大剂量的麻药失去了知觉。
这是怎么了?我有些惊恐,但不能完整清晰地思考,更无法挣扎和移动,心慌慌像是连自己的心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我无法确定这个过程有多长,可能很长时间,也可能只是几秒钟,之后我的神智就更加迷糊了。
……
“吱呀”一声,我的房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可以确定是女人,因为她体形纤细并且有披肩的长发。
一定是方丽萍,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女的,也是这样长的头发,只是她怎会有我房门的钥匙?门外的人站了好一会儿,慢慢走了进来,我看到了她的脸,果然是方丽萍,只是脸苍白得吓人,表情也有些僵硬和古怪,不像是平时的她。
她跑到我房间来干什么?我很紧张和恐惧,想要问她,但是开不了口,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方丽萍走到了我床边,低下头来朝我微笑,眼神很温柔很深情,笑容却很阴森和古怪。我想要逃跑,想要抓住什么,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借力,这种无边的虚浮和惊恐很难用语言准确表达出来,总之非常可怕。
方丽萍的脸一直向我靠近,直到她的鼻尖快要碰到我的鼻子才停下,然后保持着这个动作,脸近距离对着我的脸不动。说实话她长得挺漂亮,我甚至嫉妒过周健这小子艳福不浅,但这时她神情诡异,距离我如此之近,却让我毛骨悚然。
我惊恐之极,奋力挣扎,“啊”的一声惊叫,猛地坐了起来。眼前一片昏暗,却又透出一点儿朦胧微光,像是有好几个人影在我眼前晃动,用爪子拉扯着我。我双手乱挥,扯落罩在头上的东西,眼前猛地一亮,原来灯还在亮着。
房间里面没有人,门也关得好好的,盖在我头上的只是毛毯,看来只是我做了一场噩梦,方丽萍没有进来过。我狠狠喘了几口气,感觉有些虚弱,头重脚轻,全身冰冷。初夏时分,白天气温高,下半夜还是有点凉意,小吊扇一直在对着我吹,也许身上是被吹冷了。可是梦里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我听人家说过“鬼压床”的现象,就像是刚才那种样子。
从荔源广场地下停车场出来,我就一直感觉不对劲,这绝对不是我太敏感自己吓自己,而是真的有“脏东西”跟着我来了。徐广利这个王八蛋,他不肯回自己家,却跑到我这儿来过夜,一定是怕把脏东西带回家——他没把我当枪使,拿我当盾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