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金像和降雨有何关系?”钟月华嗤道:“什么神仙托梦,我看,这就是她争宠的手段!”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戚弦,当初戚弦刚来时就说与柔贵妃有旧怨。
虽然没有讲其中细节,只看那道可怖的伤疤就知道,这柔贵妃定是嫉妒心极强,且心狠手辣的人物。
若不是谢公子建议父亲接了圣旨,钟月华现在就想把那破玩意儿撕碎了扔回去。
她拍了一把桌子,冷声道:“害了你还不够,现在还想折腾我们临江县的百姓,不赏她一张妖妃的牌匾,怕是对不住她的所作所为。
戚弦表示认同,“有天下人为宫中供粮,他们自然体会不到民众的饥苦。不过……”
看向窗外,午间的太阳正当空,明明是春日,却有种夏季烘烤的灼伤感。
她已经忘了上一世是否有下雨,当时钟家的遭遇让她没办法操心这些,每天只想着怎么安慰钟月华。
“若真能降雨,总归是数量众多的百姓得利。”
叹了口气,她轻声道:“现在得把目光放在如何造这座金像上,尽可能减少百姓的损失。”
钟月华点点头,望向钟越,“之前都是刺史大人监督开采,张家和周家负责冶炼和后续加工。”
“嗯,莫刺史解了限采令,还派了塑像师等几位师傅来协助。”
想到之前的猜测,戚弦问:“钟县令,您觉得周家继续负责熔铸等工作如何?”
“周家?”钟县令背着手,来回踱步思索着。
钟月华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是来帮着劝别让周家插手呢!”
戚弦笑了笑,“毕竟在熔铸方面,周家颇有经验。”
“那张家也有啊!”
钟越停下来,眼中带着笑意,“我也认为周家是最适合的人选,戚姑娘果然慧眼如炬。”
“钟县令过奖。”戚弦微微福身行礼。
这两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让钟月华颇为不爽。
她轻笑一声,讽刺道:“这么欣赏她,不如认了当女儿?”
戚弦听出她的不高兴,正欲劝阻,偏偏钟县令要跟她反着来。
“如此甚好,我何德何能,竟能有这般体贴聪慧待人亲和的女儿哦!”
钟月华笑容更深了,浑身透着冷意,“周家的女婿绑了你亲女儿,你觉得无所谓是吧?”
“我早就和你说别乱跑,好好在家待着不行么?还非得开什么书肆,那是姑娘家干的事么!”
“我开书肆怎么了?当年教我一个个认字的可是娘,你又做了什么?”
“你!”钟县令一口气提不上,抽得胸肺火辣辣的疼,他急促地呼吸着,伸出的手指颤抖的厉害。
“不孝女,要不是我,你能长到这么大?能有力气顶撞你老子?”
两人情绪忽然失控,戚弦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前拉架。
泣颜有些懵,[不是,刚刚不是在说金像么?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吵起来了?]
戚弦也万分疑惑,“或许……这就是父女?”
那两人没有一个愿意退让,最终,钟月华挨了一巴掌,然后跑了出去。
钟县令靠在桌子边,怒火褪去后,脸色只剩惨白。
“您……没事吧?”戚弦上前扶他坐下。
钟越摆摆手,无力地说:“去看看她,还和小时候一个德行!”
戚弦抿唇,“好,那我去找她,您喝口茶歇歇。”
[人类真的是复杂的物种,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视对方为仇敌。]
“并不是仇敌,钟县令很关心她的。”
[看来戚弦很懂他们。]
“……不是太懂,我没有见过父亲,很小的时候我娘去世了,我是被师父养大的。”
[那现在你有我啦!虽然上辈子没有化灵,但是我一直陪着你的呀!]
“嗯,是的,谢谢你泣颜。”
戚弦在宁远书肆找到了钟月华,她窝在楼上的厢房,默默地抄写诗集。
待走近了才看到,那张宣纸上,早已晕染开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滴。
从怀里拿出手帕,戚弦走到她旁边,试探着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珠。
钟月华没有反应,仍然在认真地写着字。
那本诗集纸张有些泛黄,边角不太平整,展开的那页上是首《咏鹅》,诗句之间还有几处不甚美观的涂鸦。
戚弦心下明了,这是钟月华母亲留下的,用来教年幼的她认字。
当年流亡时,她一直把这本诗集带在身边。
“月华……”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冷静,“我也知道他说的是气话,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姐妹,你这样不按套路接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了。”
钟月华破涕为笑,“你安静坐那儿,别打扰我就好!”
于是,等她一笔一划抄了十首诗后,才慢悠悠洗笔。
“让你见笑了。”钟月华浅笑着坐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