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师兄妹反目那哪儿够呢?张欣翘起兰花指,挖了一坨碧玉膏涂在脸上细细打圈揉弄,语气越发森寒:“趁着天色还早,你去问问牛四,使人跑一趟昌黎问点消息可是很难?怎地过去这么久了,还不见他来回话?”
桂嬷嬷不想跑这一趟,便道:“牛四说过一有消息就来的传递的……”看到张欣的脸色后,后面的半句话被她咽了回去,乖巧地屈膝行礼:“是。老奴这就去办。”言罢也不敢多话,快步退了出去,先去了一处胭脂铺子留了话,再去到不远处的一间茶肆要了个雅间、一壶茶、两碟糕点并干果坐着静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个雌雄眼、五短身材、着米黄色纱袍的白胖子掀帘走了进来,笑道:“妈妈怎么又来了?可是上次的差事办得妥,所以奶奶使你给我送赏钱来?”
“呸!你还有脸说!”桂嬷嬷把两片瓜子皮吐在他脚下,傲气十足地道:“奶奶使你去昌黎办事,这都多久了?你还没办好?还想拿银子?我看你是想吃板子!”
白胖子挨着桂嬷嬷坐下来,涎着脸摸摸她的手背,乜斜着一大一下的雌雄眼淫笑道:“可是你亲自打?顶好脱光了打,我一准不还手。”
桂嬷嬷一阵恶心,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正色道:“说正事,奶奶生气了。你便是看在她一向出手大方的份上,也该尽心些。”
白胖子呵呵一笑:“一手钱一手货,这是行规。她花了钱,我就替她办事,这没得说。但她若要拖着欠着,我就没办法了,底下的弟兄要吃饭,我倒是有心给奶奶卖命,但就靠我一个人也不成啊。”
桂嬷嬷拧眉道:“好你个牛四!真是钻到钱眼子里去了!我们奶奶何曾不体恤人了?拿去!”言罢把个荷包狠狠拍在已经变成富贵白胖子、面目全非的牛四手里。
牛四这回倒没贪恋她的手,打开荷包清点了里面的银票,便道:“行了,在昌黎问了些事,又专门去青龙山里跑了一趟,所以才耽搁的。现下人已经在路上了,到了后我就把人送到别院去,先饿上几日,杀一杀威风,奶奶再抽个空过去,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桂嬷嬷就起身:“那我先去了。你过一炷香再出来。”
牛四道:“我理会得。”言罢执壶倒茶,调笑道:“来也来了,喝个交杯酒再走?”
桂嬷嬷又想骂人,却见雅间的门被人突然从外头推开,两个人俱都吓了一跳,不等开口骂人,那人已经连连后退,不停作揖赔礼:“对不住,对不住,走错门了!”
“我门前有人守着的,这杀才怎会走错?”牛四不肯罢休,要拉住人狠捶一顿,桂嬷嬷害怕多生事端,忙劝住了,那人趁机跑了,眨眼就跑得不见了影子。这时候牛四带来的人才骂骂咧咧地回来,见房门大敞着,牛四瞪着雌雄眼在骂人,忙问道:“怎么回事?”
牛四踹了他一脚,骂道:“杀才,不是让你守着门的,你跑哪里去了?”
那人委屈道:“憋不住尿了。”
牛四这才乐了,若是吃坏了肚子,少不得有些让人疑虑,只是憋不住尿,那就可能真是巧合了,他就不信,他已经硬生生从一个穿粗布衣服的黑瘦子养成了穿纱罗的白胖子,还能有人轻易认得出他来。桂嬷嬷却还不放心,又把小二叫来亲自问了一回,确认刚才那人果然是和伙伴在隔壁喝茶的,这才算了,自去与张欣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