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再次叮嘱她：“别忘了你的誓言。”

说罢她就往火凤那边走。

“铮”地一声响，陆芷的脚步顿了一下，她面色苍白，但沐白看不到，她毅然地往火凤那边走过去，拿出她真正的武器，一把金属制骨的扇子。

沐白琴声刚起，那边火凤就躁动起来，陆芷飞身过去，将扇子打开旋转扔出，打中火凤头又旋转回来，火凤成功被陆芷吸引走注意力。

沐白为了不弹错，她一直低头看着琴弦，连幻影都不敢分出去帮陆芷的忙，弹错一下，陆芷就会死。

沐白只听见火凤的鸣叫，以及灼热的气浪袭来，不用看就知道双方打得很激烈，火凤放出的火焰连野草树木都熊熊燃烧起来。

沐白弹完一曲，终于有一些把握能够不弹错，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正和火凤交手那个白色的相对起来渺小的身影头发居然变得半白，而陆芷和火凤之间隐隐有一条绿色的光带连接，随着她的琴声，这光带还隐带波动。

她感到了事情不对劲，而且随着她越往后弹，陆芷黑色的头发也变得发白，沐白朝陆芷那边大喊问：“怎么回事？这曲子不对！你是不是在骗我？”

陆芷回头朝她笑：“你以为火凤是这么好杀的？弹弹曲就行了？这只蛊需要我的生命力才能吞噬火凤的命脉，不然你以为这支曲子为什么叫“死亡之曲”？”

陆芷笑得很高兴，“这是我的“死亡之曲”。”

卧槽！沐白喊：“不打了！琴停了不弹了。”

陆芷急喊：“别停！停了我会立刻死！”

被陆芷喊住，沐白险险没停，她只能继续弹奏。

“这只火凤必须杀，你必须把内功练到满层，我幻门必将名扬天下！”陆芷的语气很兴奋。

沐白觉得陆芷就是个疯子，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还在和发狂的火凤战斗着，为了吸引火凤的注意力。

她内功六层时，她都没觉得能够雄霸天下，练到第九层难道就能天下第一了吗？沐白朝陆芷大喊问：“有没有办法停下来？火凤我们不杀了！活着比较重要。”

她都快哭了，给陆芷气的。

看着陆芷头发全白，连皮肤也开始变苍老，她很想停下，但又不敢停下。

她终于知道陆芷为什么一开始说琴不要停，停了她会死，沐白之前被陆芷命令着弹，一时有些不懂。原来她弹的是陆芷的生命。

“不！你知道什么？妇人之仁！我师父肯定认为我是个叛徒，但我不是！我只是想将幻门发扬光大而已！我快把幻门发扬光大了！我会去地下向我师傅说——我不是叛徒。她还得表扬我！就像小时候那样。”

沐白看着陆芷的皮肤，随着曲子地弹奏，越来越苍老，形成褶子，仿佛七老八十的老人，而她的脚步也缓慢下来，很快就被在地上胡乱冲撞翻滚的火凤吐出的火焰燃烧起来。

陆芷还在笑，朝沐白说，“我知道你在外面不喜欢杀人，但以后你要杀伐果断点，不要辜负我，不要辜负幻门，将它发扬光大。”

怪不得上午她说没机会监督她，要她发誓了，因为她快死了。

沐白眼泪一下滴了下来，说不清什么感觉，她们可以不杀这只火凤，也有其他办法能将幻门名扬天下，但陆芷还是选择了这样激烈的方式，仿佛在为幻门献祭，是个不折不扣的门派分子，在沐白看来，她是很不齿的，这种人眼里除了门派的欣荣，其他什么都不是，但看着陆芷在火焰里燃烧，她就是眼泪止不住下来。

陆芷嘴里念念着“她会表扬我，就像小时候那样……她会表扬我，就像小时候……”

一直念着这句话，直到她死去。

沐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弹下去，也许只是想让她把这句话念得久一点，她停了她就会死，连话都不能再讲了。

突然，她弹奏的琴弦全断了，而陆芷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

人死弦断。

以发为弦，命断发断。

沐白脑中浮现出这句话。

她一直当陆芷是一个任务npc，到现在她才觉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不是游戏，只是带有游戏规则的世界，人是真的，各事各物都是真的。

随着陆芷的死亡，火凤惨烈地哀鸣起来，痛得不断在地上翻滚，身周更是燃起汹涌的火焰，这火焰没有燃烧很久，渐渐地，火凤的身影也消失了。

沐白盯着陆芷身影消失的地方，凝望了很久，将琴抱起来，走到陆芷消失那里，把琴放进还在燃烧的火里，让这把琴也陪她消失在这里。

以后她不想再弹琴了。

她走到火凤死亡的地方，地上掉落了一把发着红光的弓，还有几支火红箭羽的箭支，除此之外，居然没其他东西！

沐白悲伤的心情一下吓光！陆芷准备了十一年杀这只火凤，现在尸体没看到，也没看到所谓的火凤精血，就这把弓，这不白死了？！

沐白赶紧到处找起来，别吓她！

她还答应过陆芷，这下没有火凤精血，怎么办？怎么办？

沐白把弓箭捡起来，连属性都不看，满地找起火凤精血来。

她拿出一把剑在地上的灰烬里仔细掏起来，就怕错过。

上天真是和陆芷开了个玩笑，她苦心孤诣十一年，到头来，没有她想要的，也许她当初准备杀这只火凤，就是为了有一天给学魂幻九影的人这滴火凤精血，不是她就是第一香，或是别的什么人。

但她遍地找完了，也没找到，连属性瓶子都没掉一个。

沐白不得不又找了一遍，这次她掘地三尺，将周围全挖了一遍，从晚上一直到黎明，最后她在火凤消失的地方，挖到一个火红色的蛋，就比鸡蛋大一点。

难道火凤没死？只是凤凰涅槃了？涅槃成了一个蛋？

沐白拿着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先砍了块木头，在陆芷死的地方立了一块碑，刻上字“幻门弟子陆芷之墓”，然后跪下拜了三拜，这三拜包含了歉疚，她都不知道该跟陆芷怎么说。

沐白看着手里的蛋，她敲了敲，似乎很坚硬，不知道敲开能不能滴出一滴火凤精血，她把它放进储物戒指，居然提示放不进去：生灵不可放入储物装备中。

沐白又用手敲了敲，这蛋壳纹丝不动，沐白又拿着在石头上磕了磕，蛋壳没有裂痕。她在想，这火凤难道以后会自己孵出来？孵出来万一她杀不死取不到火凤精血怎么办？

像陆芷这种活了一百多岁的人，都要用这么曲折的方式来杀死这只火凤，她就活了一二十岁，要杀这只火凤可能不太行，谁也不知道火凤幼崽好不好杀。于是她拿剑柄敲了敲这只“红鸡蛋”，轻轻敲了一下，蛋壳坚硬，毫无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