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茶柜两角的手印说明茶柜一定被人挪动过。至于为何挪动,她暂时没有想到。
沈庭专程以愤怒的姿态拍打茶柜,很可能是想要糊弄掉茶柜两角的手印。进而推知,他想遮掩茶柜被人挪动过的事实。
再结合沈庭事事当先的行为来看,他一定有问题。至少当晚和另外两人被困时,他极有可能是引导者,而非冲动者。
这是第一个结论。
其次,官府说他们再次推门时觉得很容易推晃,而被困当晚并不容易推晃,还有从门缝释放的迷雾,都在说明门外有人。且要抵住三人撞门,门外应该不止一人。
可她实在想不出来,若不止一人等候在门外的话,为何还要等到二次迷晕他们之后再对沈庭下手?他们完全可以在第一次迷晕了人后就下手。此处她只能暂时存疑。
再说最后一点,丢在抽屉里被磨蹭过的绳子。那三人都未被捆绑过,是直接丢在茶坊内的,那么绳子是拿来绑谁的呢?或者说,有什么别的用途?
上面被磨蹭过的痕迹可以看出,绳子一定被用过,且仍是在这间茶坊,或是在茶坊不远处。
那晚沈庭被杀后茶坊就成了内外皆被锁住的屋子,凶手不至于专程在杀人后将用过的绳子放进茶坊。再后来沈庭尸体被发现,谁也没有机会将绳子放进去。
只说明绳子是在沈庭死前被人用过,并被丢在茶坊内。
最大可能就是在沈庭死前的那两日失踪期,绳子被用过。拿来绑住沈庭?那又何必留在茶坊内,销毁掉或者拿走不是更好?是这凶手粗心大意吗?能布置出这个计划的人,会粗心大意?
卿如是将此处也作了存疑的符号。
一切疑点叙述完毕,她才反过来回答末尾的问题。
以她的性子来说,既然直觉都出来了,还有什么游移不定的,上去试探试探不就知道了?既然相互认识,那位故人再同他装作不熟,又能装得有多像呢?总会露出马脚的。
要她建议的话,不如试一试钓鱼的法子。有饵,就会有鱼。如果鱼没有上钩,那就多洒些饵,多试几回。
第十七章 是他心目中的神女
距离白鸽飞去已过足足一个时辰,卿如是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姑娘,很晚了,你在想什么?”皎皎进来擦拭鸟笼,“坐在窗边不冷吗?不如钻进被窝里再想。”
卿如是缓缓摇头,默然片刻,忽然问道,“皎皎,从你站的那个角度看窗外,是什么样的?”
“啊?”皎皎狐疑地转过头,看向窗外,“正对着偏房,是奴婢住的屋子。”
“我这里看出去,满目皆是我种植的花草。”卿如是点头道,“可见,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就不同。”
皎皎挑了挑将要熄灭的烛火,随口回,“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吗?很简单的道理。”
“是么。”卿如是的手指点在一张画满方框的纸上,垂眸思忖道,“越是简单,越容易被人忽视。你站过来,面朝着我,在离我有三步远的地方闭上眼睛,心里默数着转十圈,然后停下,朝我走过来,不许睁眼。”
皎皎听话地放下挑烛火的签子,照她说的做了。停下时因为有些晕乎,还踉跄了下,“头晕啊姑娘。”
紧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三步。
“你在哪儿啊?”皎皎伸出手摸了摸,并没有摸到她,狐疑地蹙起眉,“可以睁眼了吗?”
“可以了。”卿如是提笔在方框的对边画上了两个点。
皎皎睁开眼看到身前不过是一面屏风时明显怔了怔,之后转向身后朝卿如是走去,“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朝你走过来了。”
“方才,你以为你停下来后仍是面朝着我,所以才往前走了三步。”卿如是笃定地道,“因为你闭眼转圈之前就是面朝着我的。这个认知固定了你的想法。”
“可是睁眼后却发现我并不在你面前,但你只是愣了愣,不觉得奇怪,因为你知道自己转了十圈,转圈时改变了方向。”卿如是眸中清明,隐有自得。
皎皎被搞得稀里糊涂,“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如果你不是事先知道自己转了圈,你的想法就还是固定的,你还是会以为我在你面前。”卿如是见她依旧惶惑,也不再解释,只转着笔杆子勾唇道,“皎皎啊皎皎,我若有一日死了,便是太过聪明被人嫉妒死的。”
“如果能分些聪明在婚嫁之事上就更好了,到了年龄嫁不出去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皎皎摇头叹道,“姑娘,你画这些方框做什么?郡主的寿宴就快要到了,你画一幅郡主的画像,也比画方框好啊。”
“为了破案。”卿如是忽视掉婚嫁二字,指着方框道,“这是沈庭死的茶坊。我大概明白凶手的作案手法了,不过,需要证据验证我的猜测。”
皎皎惊呼一声,“这么说姑娘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知道。”卿如是摇头,“除了作案手法,其余的我一概不知。明日我不打算出府,有件事我得先办了。如果月陇西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你再告诉我。”
她要默《论月》,次日卯时便起身了,坐在书桌前一写就是两个时辰,再抬眸时,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还在月府那时候。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月一鸣的打扰。这感觉很好。卿如是眉头舒展,舒服地长吁一口气。
“姑娘,姑娘!”皎皎猛推开窗,兴高采烈地唤她,“姑娘!斟隐大人上门来给你递帖子了!说西爷要请你看戏!”
卿如是:“???”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月陇西?请她看戏?
磕错药是要人命的。
皎皎还趴在窗上喋喋不休,卿如是默默关上了窗,仍听得她的声音愈来愈近,“姑娘!讲的是《野史》里记载的月相百年前和廊桥神女的那一出,这话本子还没被人编排过的!可新鲜了!”
卿如是兴致缺缺,“回了罢,今日不想出府。”
“可是斟隐大人已经驾着西爷的马车等在府外了呀!”皎皎兴奋道,“险些就让姑娘随了愿,西爷真是周到,还好派了马车。”
“……”卿如是掂量着,贴身丫鬟还是得换一个称心的。没法子,这几日须得跟着他查案,这厢若是再驳了他,届时两人见面抹不开面子。
照渠楼并不远,马车驶进那条街道时,她特意撩起帘子看了看,大街上整洁干净,昨日的暴雨冲刷了所有痕迹。
她忽然想起与萧殷分别时他的叮嘱,有些东西一闪而过,没来得及抓住。
“卿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