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师椅上打坐的忠顺王爷睁开眼来,问他:“怎么样了?”
“……北静太妃说自己一个寡妇度日艰难,不敢要个招蜂引蝶的儿媳,恳请太后退婚。太后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心疼林姑娘,没答应。况且又有北静王劝说北静太妃,太妃只能作罢了。”
忠顺王爷冷笑一声。
王子腾忙拉着常升问,“薛家姑娘怎样了?”
“薛家姑娘还留在太后身边。”
王子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暗道这就好,于是有意在忠顺王爷耳边说:“据说这两日,贾琏跟东安郡王十分要好呢。”
忠顺王爷听了,冷笑一声,却不跟王子腾言语,又问常升:“北静王如今人在哪里?”
“太妃押着郡王回府了。”
忠 顺王爷快意地吐出一口浊气,心道迟早林如海选定的这门亲事要退了,扶着王子腾的手就向外去,心想那北静王三番两次与他作对,如今就叫他知道什么叫做不听老 人言吃亏在眼前。慢悠悠地出了宫门,正坐在轿子里,约莫听见林如海的声音,撩开帘子一看,果然瞧见林如海神色晦暗地站在一顶青布帐子外,想起林如海背着他 将女儿许给他的对头北静王,又觉十分快意。放下轿帘子,闭着眼睛,就在琢磨贾琏与东安郡王的事,到了忠顺王府门前,听说贾琏在门厅里等着,就令贾琏随着他 的轿子入府。
轿子一直到了那小小退步外方才停下,忠顺王爷下了轿子,瞥了一眼贾琏,就说:“早知道你要来。”
“王爷算无遗策。”贾琏奉承着说道,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来。
忠顺王爷接过画像,边走边看,走了两步,就问:“这不是洪总督吗?”
“正是。”
“……你送他画像来,做什么?”忠顺王爷老辣的眸子一眯。
“王爷你猜,此人,此时身在何方?”贾琏有意卖关子。
忠顺王爷情不自禁地将画像攥成一团,想到这两日贾琏与东安郡王嘴亲密不过,就说道:“莫非在东安郡王呢?”
“正是。下臣也颇费了些功夫,才将他的面目认出来。”贾琏说道。
忠顺王爷紧咬牙关,暗道那洪和隆既然在东安郡王手上,岂不是握着他的把柄?良久,又问贾琏:“那东安郡王莫非要你做什么?”
“如今尚且不知。”贾琏说道。
“知道了,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忠顺王爷提心吊胆地说,急着要写信令一众亲信小心提防,忽然想起北静王来,就对贾琏说道:“那北静王实在无理取闹,竟然垂涎你家妹妹美貌,便令人当街杀起人来。”
贾琏登时便做出气恼神色,“好容易来了个人要入赘,偏生遇上这种事。”
“你也莫急,老实听话的后生哪里找不到?过一阵子,本王再替你家选一个就是。”
贾琏心里算不得惊讶,想到船到桥头自然直,就谢了恩。
“回去吧。”忠顺王爷急着提醒亲信提防,于是挥了挥手,就令贾琏向外去。
贾琏退了出去,到了前院见蒋玉菡打扮得玉树临风地过来,就笑道:“你向哪里去?”
蒋玉菡笑道:“出去走一走,琏二爷也随着我去吧。”
贾琏琢磨着也没急事,不如随着蒋玉菡在城里走走,便与他一同骑马过去。
蒋玉菡也骑了一匹油光水滑的大白马,行了一二里路,在一处房子前停下,听见屋子里女孩子的嬉笑声,就提了马上挂着的雪青包袱皮的包裹向房门去,离着房门还有几步远,就喊着:“花大哥在家么?”
喊完了,就见花自芳并珍珠娘亲忙迎了出来,见了他,就请他房内坐着。
蒋玉菡因听见屋子里笑声,就不肯进去,只将包袱交给花自芳,说道:“花大哥,这是我这些年赚来的东西,你拿去替我在东郊紫檀堡买下田地屋舍吧。”
花自芳心知蒋玉菡是将那些田地屋舍当做聘礼,接过包袱偷偷掂量,见数目众多,心下欢喜,就又忙请贾琏、蒋玉菡向屋内坐,猜到他们不肯的缘由,就说道:“屋子里都是家里的血亲妹妹,算不得外人。”
贾琏笑说道:“不用坐了,咱们向旁处吃酒去。”
“咳咳。”蒋玉菡巴巴地望着那窗子,偏生又有意要见一见珍珠,就求着贾琏说道,“琏二爷,不如,就坐一坐?”于是就拉着贾琏向内去。
贾琏迈步进去,望见花家的炕边站着三五个俊俏女孩,就立在门边,等着蒋玉菡跟珍珠眉来眼去后,再向别处说话去。忽然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