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 / 2)

孟昶青曾说过,用人之道在于一个利字,利益能够保证忠诚,若在保证足够利益的同时,还能让人看到光明的前景,那么任何人都会变得死心塌地。

但利益可以将人绑上战车,却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使出死力。只有同时满足人们精神上的需求,让他们相信自己做得是一件高尚的、有意义的事情,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目前来说,虽然的手段依旧稚嫩,但林可已经试着踏出了关键一步。

其代价是——苦逼的林可又双叒叕一次变穷了。

军服、赏金、授勋仪式、赔偿张起的损失…………一项项支出简直要把林可掏空。

黑吃黑会上瘾的,讲真,她已经开始期待把彭屿的物资搬回来的那一天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速度是很慢的。只有等蔡九头战败的消息传到彭屿,彻底发酵,林可才能前往那个海盗窝,攫取属于她的那一份利益。

与此同时,扶桑。

一处草屋伫立在梅林之中,花季未到,满园只有枯枝嶙峋,别有一番清寂的意味。一个身穿大楚服饰的中年男子跪坐于狭小斗室里,轻嗅杯中袅袅茶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元夜,你这一手茶艺可是愈发精进了。”

“汪兄。”

对面的吴元夜叹了口气:“若非与你是老交情,我可真不愿意招待你这个俗人。”

“若跟你一样,千里迢迢来扶桑学这些东西才叫雅。”汪直装出一脸牙疼的表情说道:“那我还是俗着吧。”

“夏虫不可语冰。”

吴元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扶桑茶道,以‘和、敬、清、寂”四字为骨,称为茶禅一味,其中.共有七大美…………”

“停,停!”汪直这回是真的牙疼了:“元夜,你就饶了我吧,我就是一唯利是图的商人,真听不懂这一套一套的茶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有别的事情想跟你求教。”

吴元夜叹了口气:“说吧,谁让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的呢?”

汪直笑眯眯道:“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往南洋走一走。可小尾老跟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一样挡在那里,谈又谈不拢,踢又踢不掉,我实在是很为难。我前段日子稍稍试探了一下,发现彭屿的实力虽衰减了些,轻易却还是拿不下来。我是个商人,不喜欢动刀动枪的,你看看能不能像个办法,兵不血刃端掉小尾老的老巢。”

“若早个五年,我会劝你放弃。张友德是一头老虎,杀性太强,一力降十会,正是你这种人的克星。”吴元夜说道:“但如今,这只老虎年纪已经太大了,他的五官不再敏锐,爪子不再尖利,无法震慑住那些潜在的敌人。坟墓已经筑好,你只需要推上一把。”

汪直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在南洋,我需要一个盟友。刘凡还是不行,上寨看着不肯出死力。”

“海上不行,你或许可以去岸上找。”吴元夜摇了摇头,提点道:“大楚朝廷对海盗从不肯手下留情,只是一向以来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你每年奉上那么多银子,如今又捧过去这样大一份功绩,想必总有一两个官员肯配合你的。”

汪直一拍大腿:“好,还是你歪主意多!待我回去研究研究,这次定要叫小尾老好好出一次血!”

“小心!”

吴元夜心疼地看着溅在地上的茶水:“我就不该叫你饮茶,牛嚼牡丹,纯属浪费!”

汪直哈哈大笑:“得了吧,我哪次来,你不乐颠颠地煮茶给我喝。元夜,我是真缺不得你,你若有心,随时都可以回到船上来。”

吴元夜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良久才道:“我数独落榜,早已心灰意冷,替你谋划也不过是为了报救命之恩。钱财名望与我都是虚妄,如今只盼你能平安到老,年年到我这里喝上一杯茶,如此罢了。”

“这是第几回了,我到底劝不了你。”

汪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愤愤道:“早晚我要把你这个破草屋给烧了。”

说着,他朝门口一挥手,语气不怎么好地说道:“山本,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给我滚进来!”

一个形容猥琐的扶桑人立刻躬身进屋,颧骨突出,做的是武士打扮。

“大人。”山本田说道:“福广记的人求见,说是有事相商。”

“张起?”汪直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听说他最近搭上了个大楚的大人物,怎么,难道这么快就遇到什么麻烦不成。”

“不,大人。”山本田道:“使者想见您,是为了向您介绍一个人。”

汪直挑眉:“哦,是什么人?”

山本田道:“林可,一个大楚的百户。”

☆、第68章 治病

当各方势力的目光都集中到彭屿之时,大楚朝堂正在为流民而感到焦头烂额。与西原比起来,什么彭屿,什么海盗都不过是芥藓之疾。民乱不断蔓延,邪教从中牟利,听说一部分流民被红阳教组织起来,号称“乞活军”,甚至攻下来一个小县城。

天子震怒,文武百官们却只唯唯诺诺,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来。自古王朝倾覆,十之八.九自农民起义开始。这帮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一个个仿佛听到了脚底那传承百年的江山社稷分崩离析的声音,压抑的气氛在京城不住蔓延,甚至感染了京城脚下那些贩夫走卒、平民百姓。

大楚要亡的流言静悄悄地流传开来,密卫抓了不少人,却仍旧阻挡不住这股暗潮。

弹劾林可与民争利的弹劾奏章,与林可大破海寇,斩下首级近百的报功公文就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同时摆上了大楚皇帝的案头。

“御史台那帮人,简直跟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样。”初一一目十行地将密报浏览一遍,冷笑出声道:“云阳的活是唐七干的吧,主子对他托以重任,甚至将天水的摊子也交给了他,他就是这般敷衍了事的?”

“苍泉县令不敢多说什么,她做得也算不错。”

孟昶青笑了笑,目光悠远,仿佛透过密报的那薄薄几页纸看到了什么人:“既然捅了马蜂窝,就不能指望那些人没有一点动静。我记得有三名御史,籍贯就在诸桂一带。既然同气连枝,他们自然要为自己的家族说话。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天子正在气头上,可不知会有什么反应。所幸有这一胜,咱们也能做做文章。”初一道:“御史台也有咱们的人,要让他们上折子吗?”

孟昶青沉吟片刻,却问道:“徐明那里如何?”

初一怔了怔,不知自家主子问这个干什么,却还是说道:“他倒也上了奏折,但说得都是云阳的好话。主子,这不过是个小人物,左右不了大势。”

“此次改漕归海,我与浙党可算彻底撕破了脸面。”孟昶青弯起唇角:“你觉得,徐明为何会替云阳说话?”

初一皱眉沉思:“他或许不知道您与云阳的关系?”

“初一,若换成唐七,或许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跷。”孟昶青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多少让我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