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回去,走了没两步,整个人一软竟是栽倒在地,候在里面的宫人立刻冲出来:“侯爷……”
“闭嘴!”楚怀安在那宫人头上拍了一下:“我娘刚睡下,你吼什么!”
“侯爷,您摔……”
“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楚怀安低斥,两个宫人一左一右的扶着他不说话了。
还没离开的嬷嬷狐疑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侯爷这身子骨怎地软得和二姑娘有点像?
嬷嬷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想到在御花园看见的人,连忙火急火燎的回去找安若澜。
这厢楚怀安被宫人扶进屋里刚坐下,楚刘氏担忧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咳咳,谨之,你怎么了?”
楚刘氏病得重,这会儿还下不了床,怕自己过了病气给楚怀安,便一直不许他靠得太近。
楚怀安趴在桌上懒懒嘀咕:“没事,刚踢到个硬石头,脚有点疼,您继续睡吧,我就在屋里待着,您醒了我还陪您说话。”
自从知道遗旨的事以后,他便模模糊糊理解了楚刘氏这些年的不容易,他离京数月,楚刘氏也病了数月,于情于理,他也该多陪陪自己的娘亲。
只是他的声音也还是有气无力的,楚刘氏放心不下,撑着坐起来掀开床帐:“好好地怎么会踢到石头?过来让我看看?”
楚怀安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像喝醉了一样,摇了摇头才走到床边蹲下。
楚刘氏凑近嗅了嗅,没闻到酒气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额头怎么这么凉?可是生病了?”
“一路舟车劳顿,有点风寒,已经喝过药了,没事。”楚怀安回答,强打起精神勾起笑来,没告诉楚刘氏那些御医也没瞧出他什么毛病,只胡乱让他喝药的事实。
“你身体底子弱,一病就要病好久,一定不能大意……”楚刘氏紧张的提醒,所有人都觉得楚怀安没什么大事,只有她,哪怕是一点小小的风寒,也紧张得不行。
楚怀安抓住楚刘氏的手,脑袋软软的枕在她手上轻轻蹭了蹭:“娘,这些年辛苦您了。”
楚刘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眶发热,手也激动得有些颤抖。
喉咙哽得难受,她揉揉楚怀安的脑袋,叹息着道:“娘错了,娘当初不该那样对阿梨的,她是个好姑娘,若不是娘糊涂,你现在说不定与阿梨连孩子都有了!”
困得厉害,又因为是面对着楚刘氏,楚怀安不由得生出两分撒娇的意味:“娘,阿梨不会要我了,她喜欢别人了。”
“她喜欢谁了?”楚刘氏追问,眉头微皱,又道:“你以前的确太纨绔糊涂,若你真心想和她在一起,就好好改正,让她看见,以你的相貌身份,不会输给旁人的。”
“我输了。”楚怀安闷闷地说,索性坐在床边的鞋塌上,哼哼唧唧的嘀咕:“她喜欢那个人长得虽然比我差一点,但家世不输于我,武功高不说,还有胸怀大义,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甩了我不知道多少条街。”
“……”
楚刘氏一脸无语,她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若不是对方真的这样好,他也不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夸人。
“娘,你说如果我一开始就喜欢她多好啊……”
他轻声呢喃,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苏梨带着苏唤月那只残臂去了一趟陇西县,安珏交待过一次剩下的尸首在哪儿,楚怀安派人去时中了埋伏,没找到尸首。
约莫被人毁了,约莫被人随意丢弃了,总之找不回来了。
她去时已经是傍晚,七娘正在做晚饭,看见她时愣了一下,随即骂了一句:“你这瘟神怎么又来了?”
骂完,眼眶发红,上前一把拉住苏梨:“我托人给你送了好几回信,又去侯府找了你两回,都没找到人,你上哪儿去了?你二姐的坟……”
“七娘,我知道。”苏梨抬手帮七娘擦去眼角的泪花:“我把二姐带回来了,有劳七娘借我盏灯笼和一把铁锹。”
“吃了饭我一会儿陪你去!”
“我不饿,我自己去就好。”
苏梨坚持,七娘红着眼睛瞪了她一眼,寻了灯笼和铁锹递给她。
“多谢七娘。”
苏梨微微颔首,提着灯笼拿着铁锹离开,七娘捏着围裙擦眼泪,一回头不期然看见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放在桌案上,打开一看,里面有好多价值不菲的东西。
“小丫头片子,和她娘一个德性!”
骂完,声音随风飘散。
被挖开的坟后来又被七娘填上了,之前木碑应该被损坏了,七娘换了个新的,不知是不是请县里的先生写的,木碑上的字倒是有些风骨。
苏梨把身上的包袱取下来小心放到一边,又慢吞吞把坑挖开,手使不上劲,她挖得很慢,等把棺材挖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苏梨跳进坑里想把棺盖推开,推了半晌却没有推动。
没力气了。
这个时候怎么能没有力气呢?
她咬牙,用尽全力去推,脸憋得发红,眼眶也跟着一点点发热。
二姐……
她在心里低唤,棺盖忽的一松,抬头,陆戟不知何时来的,站在旁边帮她抬起了棺盖。
“将军……”
她诧异的唤了一声,声音低哑带着明显的哭腔。
陆戟默不作声的帮她把棺盖放到一边:“是七娘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他解释了一句,好像他是听了七娘的话才寻到这里,并不是一路尾随她而来,见她实在无力才跳出来帮她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