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
他又转头朝外头看去。
王祀此时早被萧无珩带来的人押住了,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头,他就站在天地间,身姿挺拔,好似和从前并无两样。眼前滑过许多景象,王祯薄唇轻颤,眼中也露出了无尽的痛苦:“他是我的三哥啊。”
他不是孩子了,知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为了权势什么都做得出来,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边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的三哥竟然也会为了权势要杀了他。
那不是别人,是他的三哥,是从小疼他的三哥啊。
看着王祯这幅模样,萧无珩没有说话,他天生冷血,这些明争暗斗的事看得太多。
王祀这个样子,肯定早就在准备这一日了,或许这么多年他的温和都是一层伪装,只是这样的话,他到底也不好同王祯说,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
萧无珩没有把人送去京兆府尹,而是和王祯把人带到了王家,偌大的王家正院,这会坐了不少人,只是相较以前聚在一起时的欢闹,此时却有些死一样的沉寂。
无人说话。
只是他们的目光还是或多或少忍不住往跪在地上的王祀看去。
他还穿着那一身黑衣,脸上的黑巾倒是被摘了,先前外头下着大雨,他又在雨中站了那么久,这会他的头发和衣裳都湿了,跪着的那处地方也已经有一摊水渍,以前素有谪仙之名的王家三少爷此时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再无以往的清隽模样。
屋中众人没有人相信王祀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证据确凿,就连赖都赖不掉。
庾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她看着王祀的方向,目露痛苦,早间娇娇过来和她说这事的时候,她还不信,甚至还有些责怪起娇娇,可如今呢?根本无需人证物证,他的这个好孙子是在要杀他另一个孙子的时候被人拿下的。
“为什么?”
她红着一双眼眶,死死盯着这个她最为疼爱的孙子,哑声问道。
王祀听得这话,倒是终于睁开了眼,目光看着庾老夫人大失所望的面容,他袖下的手有一瞬得蜷缩,可最后却还是被他松了开来。他就这样迎向庾老夫人的目光,语气淡淡得说道:“祖母,这世上没有人是不追逐权利的。”
“父亲被二叔压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想让我也被九弟压着?兄友弟恭……”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王祀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只是您的一厢情愿。”
不知是因为王祀先前那句“父亲被二叔压了这么多年”,还是因为后头这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王恂突然起身,他像是害怕王祀再说出什么混账话,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逼着他止了声,然后也跟着跪了下去,看着庾老夫人请罪道:“母亲别听这个孽畜的话。”
“是儿子教导无方,儿子有罪……”
他这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你当然有罪。”
众人循声看去,便见这云姨娘正从外头进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不再像初来王家那时美艳了,反而眉宇之间添了些冷峭,她就这样一步步往外走来,目光死死盯着王恂,一字一句得说道:“你弑兄在前,岂会无罪?”
第214章
自打当日云姨娘诞下死胎被王恂厌弃之后,她就鲜少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王家人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瞧见她了,没想到今日这样的情况倒是出现了,还说出这样一番令人咂舌的话,一时间,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云姨娘看去,无论他们脸上是什么神色,可有一点却是一样的,他们都不解云姨娘此话何意。
什么弑兄?
只有坐在一侧的王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有一瞬的变化,他的手搭在扶手上,似是想起身,最后却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王恂倒是没察觉到云姨娘说了什么,只是在看到她出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他向来就是这样的人,当初娶冯氏的时候也是真心喜欢,可后来厌弃了也就说扔就扔,如今对云姨娘也是一样。
因此这会见人进来,他也只是沉着一张脸,冷声斥道:“今日这样的场合,你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回去!”
眼看着王恂这幅模样,云姨娘也只是清凌凌得望了他一眼。
当日她诞下死胎,这个男人从欢喜到厌弃的面容还在她眼前徘徊,虽说早就知晓这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可想起王恂那幅模样,心下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恨意。
袖下的手紧攥着,她死死盯着王恂,脚下步子未曾停留,直到走到屋子中间,她才跪下,面向庾老夫人说道:“妾今日过来,不为旁的,而是要同您和诸位说一件事。”
“当日王家大爷并非是死于流匪手中,而是……”
说到这的时候,云姨娘突然把脸转向王恂。
就在先前她说起“王家大爷”的时候,王恂的脸上就已经闪过一丝慌乱,此时眼见她转脸看来更是心下一跳,刚想张口说话,可云姨娘的速度比他还快,不等他开口,她就已经伸手指着他,一字一句得说道:“因为他。”
话音刚落。
本就没什么声音的屋内更是一片沉寂。
而云姨娘的话却还没有间断,她重新把脸转向庾老夫人,继续说道:“王家大爷是因为追查账本的时候路遇流匪而死,可其实根本不是因为那些流匪,而是因为王恂。”
“当年王恂也在那本账本上,王家大爷知晓之后特地喊了他出去,原本是想让他自己向陛下请罪,以此来减轻他的罪罚,没想到王恂担心自己官职不保,杀了王家大爷不说还抢了账本,又伪装成他被流匪所杀,以此来掩盖真相。”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可以让屋中众人都得以听全。
而王恂就跪在她的边上,自是听得更加清晰,他的脸色又青又白,双目也惊慌不已,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这桩事的?竟然还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是……他的目光转向王祀,眼见王祀仍旧闭着双眼,神情淡淡。
早在先前他扇了那巴掌后,王祀就没再说话,如今即使听得这一番话也没有睁眼。
好似这些事都同他没有什么关系。
心下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他压了下去,这桩事太过要紧,王祀不可能和别人说,那么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王恂心下思绪万分,脸上的神情也几经变化,直到云姨娘说完最后一个字,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怒不可遏得说道:“贱人,你给我闭嘴!”
听着这话。
云姨娘淡淡瞥了他一眼,倒也从善如流得闭紧了嘴,知道得,该说得,她都已经说了,后头的事也就同她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