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美人独步 风储黛 2646 字 3天前

那车中人是谁?

霍茵死死地抿着唇,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她已经一辈子囚居芙蓉镇了,她已经嫁给镇上最有钱的桑家了,她以为自己俨然已是豪阔一方了,可熟料这个女人一来,她便彻彻底底成了不够看的!

霍茵骄横,不满地问母亲,“那人是谁?”

杨氏仿佛看痴怔了一般,少女时,她也曾幻想着坐上富丽堂皇的马车,他的使君丈夫,带着她离开芙蓉镇。

她自幼便不喜欢《陌上桑》的故事,倘使真有一日,使君遇上采桑女,她必然抛下一切愿意与他远走高飞。因着,她是如此的渴慕富贵,她过惯了也过怕了穷日子!

马车徐徐而近,又从容而过。

只留下一串清远的铃声,自悠长古街上,逐渐消失无痕,仿佛从未来过似的,但霍茵从所有路人的脸上看明白,所有人知道,那是真的!

霍茵又气又恨,“阿娘,我不去磨坊了,我要看看她是谁!”

杨氏也好奇,近来入了冬,芙蓉镇连丝绸生意都冷淡了许多,到底何方神圣,挑在此时来?

但母女二人心中越来越不妙,果然,那雍容车骑,最后竟然稳端端停在了一处旧宅大门前。

那宅子正是白氏与霍蘩祁母女生前住过的!

杨氏母女二人心里有鬼,各自盘算,路人大大方方地要上前,看那神秘女郎是谁,只唯独这母女二人不敢凑上半步。

纱帘被侍女素手打起,藕粉绣腰襦、素红牡丹帔的瘦腰美人,莲步款款地走上了台阶,似弱不禁风一般,走路要人搀着才不致飘走,诸人看得眼花缭乱,称叹不止,那女人的衣着不似芙蓉镇上的人,竟也不似大齐的女人,那修短合度、秾纤得衷撒花长裙,星点的绣花,繁丽的纹理,让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霍茵眼红得欲滴血,“阿娘,她是谁?怎么进了霍蘩祁的院子!”

那地是霍蘩祁的,地契在她手里,即便她走了这么久,旁人也默许了是她的宅子,从没进去打扰过。

这闭门数月的旧宅,忽一日敞开大门,迎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

这女人到底是谁?

杨氏也不禁纳罕,“那背影,竟有些眼熟。”

当然,眼熟是眼熟,可那个美人,一身绫绡,钗冠堂皇,翡翠玉石与她而言不过掌中玩物,连马夫都个个器宇轩昂,杨氏是见过世家的人,虽只惊鸿一瞥,但业已确定,“女儿,这女人出身士族,咱们可惹不起啊。”

霍茵半信半疑,始终觉着,今日这群突兀来芙蓉镇的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古怪。尤其那个女人,虽只是一个背影,竟恁的熟悉!

第58章 扮鬼

杨氏笃定是门阀贵族的骄女, 不敢搅扰,正要拉走霍茵,却见女儿咬着嘴唇眼眸之中俱是怨毒与憎恨, 杨氏心惊肉跳, 忙摁住女儿的手背,“可得收敛点儿, 不要惹她,那是咱们惹不起的贵人。”

霍茵不信, 觉得杨氏太疑神疑鬼, “阿娘, 我倒想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杨氏是吃过大亏的,不愿女儿重蹈覆辙,拉着她的手便往回走, 这一下是豆腐坊也不愿去了,送霍茵回桑家,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招惹旧宅那尊大佛, 且先等着看看,让她露出真相来。

霍茵暂且按捺住好奇心,岂料这晚霍茵这头没出事, 杨氏却撞了鬼了。

夜里,霍老大起身去外头撒尿,隐约见到飘忽一道白影,从眼皮底下飞快地窜过去了, 他惊吓万分,飞也似地逃回去,钻回杨氏被窝,杨氏睡衣正酣,被霍老大闹起来,眼皮也不睁,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人踢下了床榻,“闹什么!”

霍老大愕然道:“有、有鬼!”

“有什么鬼!”杨氏挥袖嗤笑他。

但话音一落,她忽地一怔。这断断续续数月来的噩梦,便没有停过,她的脸色骇然变得铁青,手臂狠狠一哆嗦,但那一脚仍是不偏不倚踢在了霍老大的屁股上,“哪儿来的鬼!别自己吓唬自己!”

霍老大有苦难言,“总不会是我眼睛花了。”

杨氏恶狠狠啐了他一口,哆嗦着叱道:“定是你眼花,死鬼在这儿待着,我出去瞅瞅!”

杨氏在不中用的丈夫面前装得镇定,可袖里的手紧紧攥着,她取了一只蜡烛,披着一袭湖蓝长衫,门窗乍开,一股夜风袭入院落,苍白的月色犹如碎银,杨氏回头一瞧,霍老大后怕地跪在地上,讷讷不能言语,她便又气又怕又恨,自己年轻时到底是不中用,找了个这么不中用的。

她举着那只火光飘忽的白烛,一步步往阶下挪去,一进的院落,爬满青痕的台阁,影影绰绰地于月下沉默着,如素妆温婉的琼树,结着乳白霜华,随风灿烂地披拂开一地碎霰。

这时,风骤然大了,吹落了杨氏披在两肩的湖蓝袍子,杨氏骇了一跳,再是佯作镇定也乱了阵脚,正要去拾,一回身蜡烛也吹灭了。

杨氏顾此失彼,惊慌失措,忙不迭捡起衣裳,烛泪落了一滴,烫到了她的手背,杨氏哀惨地呼痛一声,拾起衣裳飞快地披在肩上。

捡了衣裳正起身,忽见身侧一个雪白的影子飞快地闪过。

杨氏担忧是自己眼花,叱道:“什么人!”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风,杨氏捂紧了袍子,想到霍老大还在屋内,怕得要冲回去。

岂料一回眸,那雪白的身影再度从眼前闪过,这下是真真切切,连宽慰自己看错了都不能。

杨氏怕得要命,但更怕万一是小贼溜入家中,借着装鬼偷钱,杨氏便咬碎一口银牙,朝着那白影消失的樱桃树后头追过去。

追了几步,杨氏愈发觉得是个小贼,但壮了几分胆儿,怒斥:“哪里跑!我看到你了!”

霍蘩祁一怔,她飞快地将手里的荷包塞入袖中,一回眸,披散的青丝被风卷起,月光底下,少女脸色苍白如雪,带着温和笑意,她本是回来取母亲忘了带走的针线簸箕,里头还有母亲绣了一半的荷包,杨氏做贼心虚,不敢让人打扫,一直留在那儿。

取了荷包,她便想着溜走,熟知来的时候被霍老大撞见,走时又教杨氏撞了个正着,霍蘩祁是不怕,但既然撞见了,她便大大方方正面与之交锋。

岂料到,她这一笑,杨氏花容失色,惨叫一声,惊惶地跌坐在地。

那神情,惊恐得仿佛撞见了鬼。

“鬼!”

杨氏明明亲眼瞧见,那两个男人将霍蘩祁装进猪笼扔下了水!她亲眼瞅见的!

那天下了暴雨,芙蓉镇十年难见地水位高涨,霍蘩祁的猪笼被洪流卷走了冲出了芙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