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知道规矩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但确实是,像宁远侯府、奉公伯府,好多人家都这样做的。大家都这样做的事情,那肯定是没有错的了。”
潘氏这样说,还真有道理。个个都说这样做了,难道还能说有错?莫不成全部人都是傻子?
说得,魏府三个少奶奶,全部心慌意乱了,吓得要死。
“怎么办?没有新衣服。”秦氏双目惶惶地看着另外两个人,“不如,我们找人下山赶紧到府里拿。”
曾氏反驳她道:“你没有听她们说吗?花色都有规定的。我们没有根据规定制作出来的花色新衣,叫人回去拿,怎么拿的出来?”
云氏是最冷静的那一个,想了想,说:“如今,没有法子,只好穿干净些,头发梳得整齐些,打理好一些,走在最后面,或许没人发现。”
“要是人家专门找我们的小辫子呢?”秦氏可不信所有人都那么好心愿意放过她们一马。是人,都有那份落井下石的心思。
这话说得,曾氏第一个心里头发毛。要说想抓她曾氏小辫子的人,林氏算第一个。虽然,朱隶叫她们两个互相道歉,要和睦,可她不信林氏真有这么好能放弃前嫌,八成,恨不得再借助哪个机会把她曾氏踩到脚底。这人,一旦恩怨产生了,想彻底消除,基本是不可能的。
“柏夫人,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曾氏下了决心,转头问起了潘氏,想这个潘氏既然都知道了这么多,对太白寺好像很了解,或许能替她们想出一些什么法子出来,于是继续说,“柏夫人,你们晚上能在寺里借宿,小姐病了的时候,能有人帮着看病,这可都是我那三弟媳的功劳。”
秦氏听了曾氏这话就想,真行,拿老三媳妇出来威吓别人了,自己都什么忙没有帮上,老大就是老大,喜欢耍威风。
云氏在旁边反而是没有话说。
潘氏,却是有意帮她们这一把的。毕竟这个魏府在护国公心里也是很有地位的,再怎么说,都是燕都里数一数二的望族。这时候帮魏府一把,让魏府惦记自己的情意,总归是没有错的。
“魏府大少奶奶。”潘氏笑吟吟地开口,“其实法子不是没有。刚好,我和我女儿这次是带了三件新衣过来,以防万一。我看,几位少奶奶身材与我相差不多。如果几位少奶奶不嫌弃的话,这些新衣服,我和我女儿都是没有在外面穿过的,所以,少奶奶们可以试着穿穿我们的衣服,看合适不合适。”
一句话,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曾氏和秦氏都高高兴兴的:“柏夫人,你这次准备的新衣服,还真是像司马先生一样,有先知的本事,竟然这样都能被你算到。”
“算的本事,我肯定是不及大师的。只是,平常有这个小习惯,多带两件衣服,两手准备的习惯。”潘氏谦虚地说。
曾氏与秦氏一块,没有客气,接过她们母女俩借出来的新衣,马上试了起来。他人只见,云氏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对此,秦氏说话了:“三弟媳,你这是怎么了?柏夫人的衣服在这呢。”
云氏心里是琢磨着,听都没有听说过太白寺有这样的规矩,究竟是真是假。是真的话,那肯定是要换的,要是假的呢?
大概,所有人心里面,包括曾氏和秦氏,都会想,哪怕假的,换了身新衣服参加主公的仪式,主公看了也肯定高兴,反而,消息是真的话,她们真没有穿新衣服出来,那肯定是失礼了,要受到重罚的,丢脸的。可云氏不这么想。原因很简单,她知道的朱隶,可是和一般的主子截然不同。
据闻,朱隶是继承了自己父亲朱怀圣勤俭节约的风格,对于铺张浪费之举是极为厌恶。表现在,曾经有一次朱隶参加万历爷举办的筵席时,当众谢拒了万历爷赐予自己的一件大氅。原因在于,朱隶认为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大氅没有坏。恳请皇帝把新衣赠给更需要更换的人。于是,朱隶勤俭的美德,传遍了民间大街小巷。
故事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是,说书先生们在茶楼里如此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可谓不是完全没有根由的事儿,否则怎么编的出来。
云氏想,如果她是隶王,自己勤俭节约,结果底下的臣子却不以身示范,一个个赶着穿新衣铺张浪费,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弟媳?”见云氏不动,秦氏推了她一把。
云氏想清楚了,说:“我看这里一共就多了两间新衣服,这里这么多人,怎么穿都不够穿。大嫂二嫂,你们穿吧,我脸皮厚,没有关系。”
听云氏这句话,所有人数了下新衣服的数目,真的只是多了两件出来。那也是,潘氏说是多带一件未雨绸缪,怎么可能带那么多,把府里的衣柜都搬过来,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个花色的衣服,不便宜不说,最重要的是,做出来也得时间。
秦氏对曾氏发去一个眼神:这个老三媳妇,不知道心里还在盘算什么了。
曾氏想,哪怕云氏真盘算什么,真的就那么几件衣服而已,她们不穿,是给云氏穿了,当然是不划算了。既然,云氏想当个大好人,给云氏当好了。
大家就此没有了意见。四个人换上了新衣。云氏则是用心地梳理起头发,在发髻上插上了一支没有花饰的银簪子。
一群人准备妥当,见时辰差不多,依照次序走出了屋门。对面,奉公伯府、宁远侯府的人都出来了。果然是,每一个都穿得很漂亮,很规矩。
这些新衣服,都是差不多的一类花色,素白的白绸布底,加上各式各样的花样金线暗纹,滚着金边的袖口和衣衽,素淡,同时典雅,很显大方。配着太白寺僧院的气氛,简直是天衣无缝的搭配。
秦氏都不禁想,这衣服真是越看越好看,是她至今见过的最好看的。不知道谁设计出来的花色?
只听对面宁远侯府小姐朱湘怡,忽然开了句口,说:“三嫂,你那布庄做出来的布越来越好了,你看,大家穿着三嫂的花布,都是那么好看。”
曾氏和秦氏蓦然被吓了一跳,原来这个花布,是赫氏设计的?
柏家母女俩,虽然和宁远侯府的小姐有那么点竞争关系,不怎么和睦,可是,终究,赫氏那个布庄,在燕都里真的是很受人追捧。她们不能落于人后,当然是跟着大部队的潮流走了。
走出院子,要到祖庙的路上,是反而要绕到寺门的中线,再前行,因为,祖庙与太白寺的三个大殿,是在一条直线上的。因为今天是主公在太白寺里重大的日子,太白寺今日并不对公众开放,从清晨起,已经开始清客。从山底下,到通到太白寺山顶的路上,一路,都有僧人和护国公的人把守,闲杂人士不可上山,更不可入寺了。
一匹白马,以灵巧的脚步,在僧人们打扫干净的山路上一步步矫捷地往上攀爬。
兰燕奉了某人的命令走到寺门,对着骑着白马来到的主子面前,单膝跪下说:“二少爷。”
随侍的小厮帮朱理牵拉住了缰绳,朱理从马鞍上一跃而下,手执浑身白得发光的玉鞭,一袭金纹黑绸袍子,腰系金边腰带,中间腰扣上镶着一块黑色的绝世宝玉,规整的发髻上,戴的玉冠镶着的与腰扣一样的黑色宝玉。
一阵风袭来,带着点点飘雪,落在这个美如冠玉的少年身上,宛如画里面诗情画意的美人儿欲跃出画纸一般。落在地上的雪花则被风席卷着,在朱理的鹿皮靴周围翻滚,犹如仙雾团绕。
女子们的低呼声,抽气声,于是从左脚的方位传了过来。
朱理一双眼,高贵冷漠地扫视过去,见的是一群贵妇小姐,穿的都是差不多的衣服,一眼望过去给人感觉好像是披麻戴孝的队伍,给谁唱丧事的。朱理那双年轻俊秀的眉宇就此一紧,把策马的玉鞭塞到了自己腰间,对着跪在地上的兰燕说:“起来吧。”
兰燕站了起来,站起身的时候,不忘给主子那袍子边上沾上的灰尘轻轻拍了拍。
朱理擦过她身旁,更是对那群好像木头桩一样站在不远处只瞅着他的那群女人视而不见,径直往前走过去,问:“我大哥大嫂呢?”
“王爷和王妃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二少爷来。——二少爷是先去见夫人?”兰燕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伫立在左侧,看着朱理的那群贵妇小姐,自然是有柏家母女、宁远侯府等一群人在。
本来一双双死命盯着朱理的眼睛,紧随朱理的视而不见,还有兰燕在朱理身后的粘着,终于让这群人里头的部分人忍无可忍了。
“那是谁?”
“护国公府里的丫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