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四五个宫女围着刘钰。他头发用金冠束起,换上玄色龙袍,更有人跪在脚边帮他整理玉带、荷包。

李绾呆愣愣的坐在镜前,任由那些宫女帮她重新梳妆。温热的帕子抹净脸上惨白的脂粉,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来。宫女一怔,但很快又垂下眼,手法轻柔帮她涂上面脂,敷上了薄薄一层珍珠粉。

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镜中女子面庞莹白,泛着柔和的淡淡光泽。螺子黛描过的一双新月眉更加凌厉精致,浅淡的唇上涂了大红口脂。美的锋芒毕露,美的盛气凌人。

刘钰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他俯下身来,盯着李绾,半晌才露了一抹笑,“你比大邺昔日的牡丹,更胜一筹。”他眼眸扫过妆匣,挑出金色牡丹花钿,对宫女道:“就用这个。”

宫女手一抖,这牡丹纹样,是太后独属,宫中无人敢用,谁敢犯这样的忌讳?

可圣上金口玉言,她又不敢违抗,只好把心一横,将花钿贴在了李绾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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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吉殿中,高阶之上,沈太后居左,沈芸芸在右,正中的龙椅还空着。

这是沈芸芸在封后大典之后,第一次出席宫宴在众人面前露面,自然费心打扮,丝毫不肯堕了她皇后的派头。群青色的锦袍上,绣着九尾金凤,她头戴镶珠凤冠,脊背挺得笔直。

垂眼瞅着,底下妃嫔们倒都懂事,一个个中规中矩不敢抢了自己风头。只太后那老妖婆实在碍眼。

沈太后今日穿了一身紫棠色的长裙,也是绣着金凤。头面用的素净白玉,却生出了几分妖娆。加上脂粉盖得厚了,瞧不出脸上细纹,竟比正当妙龄的沈芸芸更美几分。

被比自己大了三十岁的姑母抢了风头,沈芸芸自然满心郁火,心中暗啐道:老妖婆,一把年纪还要搔首弄姿,呸,脸都不要了!

正想着,却见沈太后的一双眼朝她看来,吓得她心口乱跳。

沈太后蹙着眉,不悦道:“陛下怎么还未来?”

一听与自己没关系,沈芸芸松了口气,“啊,应也快到了吧。”

她向下扫了一眼,不见那惹人厌的李绾,心中顺畅了些,赔着笑脸道:“姑母,我先前说的那谕恩侯府的李绾,您可见过了?”

沈太后摸了摸白玉耳铛,“见过了,刚才便叫到了白玉宫去,却是好姿色......”

沈芸芸顿时来了精神。她这姑母在民间广寻年轻貌美的女子,幽禁在白玉宫中作伴,这事儿瞒不了她,要是那李绾也被关起来不见天日,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探了探身子:“姑母,您要是觉得她好,让她陪着您就是,左不过一个侯府庶女罢了,谁还会为她计较......”

话说了一半,就听殿外小太监高声唱到:“陛下驾到!”

沈芸芸只好不情不愿咽下话头,端正坐好。可却见刘钰牵了个女子,迈步进殿。

男人一身玄色龙袍,白皙俊秀。身畔的女子一身朱红色广袖长裙,姿容盛极。二人携手而行,一路走来,群臣皆拜。这般尊崇娇宠,好似,她才是他的皇后一般。

沈芸芸怄的几乎咬碎银牙,这种场合,本就该帝后一同前来,方显得庄重恩爱。可刘钰一直对她不咸不淡的晾着,从不肯亲近,她也不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便自己先来了。哪知他竟当着众人,牵着别人的手进来,简直就是把她这个皇后的脸按在地上踩。

可就算再怎么生气,这样的场合还是乱不得规矩。她即便贵为大邺皇后,也仍要起身向皇帝行礼,可这一拜就是连同拜了他牵着的那个女子,这让沈芸芸如何忍得?

两人越走越近,那朱红色长裙的女子美艳的像是一团火,耀眼夺目,这样的姿容还能有谁?竟是那李绾!沈芸芸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撅了过去,得亏身边的宫女一把托住了她。

尖利的指尖刺进自己掌心,沈芸芸终于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冲着刘钰,也冲着他身畔的李绾拜了下去:“臣妾,拜见陛下。”字字都是和着心头血一同吐出,只觉得郁结难平,头脑中嗡嗡作响。

“皇后快快请起。”刘钰声音柔和,听着极为照顾她,可却连虚扶一把都不曾,脚步直接掠过她身边。

“儿臣给母后请安。”

见他二人牵手进来,沈太后仍是平静模样,直到她看清了李绾的脸,和她额间的牡丹花钿。沈太后眼角一跳:“竟是哀家眼拙了,起来吧。”

她指腹用力搓着食指上的蔻丹,这是沈太后生气时的动作,刘钰再熟悉不过。他垂着眼偷偷挑了挑唇,旁若无人的牵着李绾,浩浩荡荡的一行宫人跟着,一直将她送到了寿光县主那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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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绾被叫走,老夫人一直坐立难安,见太后已至,马上要开席了,孙女却还不见踪影,她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直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帝王亲手牵着一名女子送她入座,目光中是满满的怜爱宠溺。老夫人甚至见他摸了摸李绾的头发,俯身道:“绾儿,多吃些。”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心中激动难言,难不成她家阿绾竟是那凤凰命?

第47章 牢笼

帝王给的荣宠, 太过招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李绾,猜测着她将来会得到的尊荣,可却没人看到她宽大袖口下, 手腕被捏的一片青紫。

杜甄拿眼瞅着, 心中暗道:这般好颜色,必是要入了帝王家的。也幸亏自己聪明, 不曾磋磨过这庶女。

指使身后小宫女道:“快给我们姐儿倒杯茶, 陪着太后老人家说了半晌话,也该累了。”

“乖乖, 这是怎么回事儿?可吓死祖母了。”老夫人拉过李绾的手,关切问道。

可怎么回事?李绾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像个物件儿般被人摆弄,人心难测, 她一个也看不清楚。

刘钰神色自然的迈上高阶,坐在龙椅上。端起金樽遥遥冲李昭举杯, 笑道:“爱卿平定西南叛党,为朕分忧解难,这样的功劳,只为女儿讨个乡君封号,倒显得朕小气了。”

他眼波转向李绾, “何况今日一见,绾儿的容貌性情,都颇得朕心, 朕便重新拟了一道旨意,于海。”

“奴才在。”于海双手从托盘中捧出玉轴圣卷,两侧银龙翻飞,是不容置疑的天家威严,在场众人皆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谕恩候李昭之女,李绾。坤仪毓秀,雍和粹纯,柔嘉淑顺,亦宜荣宠,兹特以金册金宝,是用册曰皇贵妃,赐居西山行宫。荣膺显命,永荷嘉祥。

钦哉!”

于海托着圣旨,身后小太监捧着金策金宝,越过众人来到李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