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说得没错,杀人偿命,法不容情。
倘若别人伤害了你,你就能随意将对方杀死,那这世界,岂不乱了套?
律法乃是约束人们在正常秩序下生活的一柄利剑,不管你是谁,只要做了犯法的事,这把剑就一定会落下来,毫不犹豫地斩杀你。
因此,萧遥乃是秉公执法,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问题出在她林瑾身上。
是她辜负了师父的教诲,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所以,她得赶紧离开。
离开并非逃避,也不是无法面对,而是不想留下来继续动摇萧遥的意志。
所谓谁作孽谁买单,那人既然杀了人,便只能接受惩罚去偿命。
故,林瑾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
她要赶紧回家,吃一口娘亲做的饭菜,好好沐浴一番,然后爬上床榻,睡个死去活来。
然而,才晕晕乎乎跨出大门,林瑾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击鼓声。
停下脚步扭头看去,却见鸣冤鼓前站着位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妪。
老妪瞧起来足有七八十岁,却只有一只左眼,右眼乃是个黑洞洞的眼窝,而那眼窝像是新受的伤,竟有些血糊糊的。
也不知是老妪穿得太过于单薄还是身体不济,林瑾总觉得她像个纸片人,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走。
可即便腰都直不起来,老妪肩上,却背着个与她身形极不相称的硕大包袱。
而此刻,老妪正举着鼓槌,拼命擂鼓。
大约用力太猛,她干枯纤细的手臂上青筋毕露,看起来实在令人揪心。
“也不知这老妪在为谁击鼓鸣冤,唉!”林瑾摇头轻叹:“这世上怎地总有那么多可怜之人?”
实在没精力多管闲事,她打算离开。
才转身,林瑾脚步一顿。
继而,倏地转回来,一双眼睛如抹了浆糊,死死黏在老妪身上。
是她吗?
是不是她?是不是这位老妪?
刘安的难言之隐,是不是她?
尚未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大理寺内已“呼啦啦”冲出一群年轻衙役。
为首之人看见老妪,厉声喝道:“何人在此击鼓鸣冤?”
“扑通!”老妪丢下鼓槌跪倒在地:“平江县民妇刘王氏特来投案自首!
青天大老爷,是我毒杀了儿媳苏姚,又连夜将苏姚分尸抛尸至光明寺后院枯井之中。
这里有苏姚被民妇斩下的头颅和当日民妇与苏姚抢夺的衣裳,以及民妇分尸抛尸时穿的血衣、布鞋为证,还请青天大老爷释放我儿刘安。
我儿刘安是无辜的啊!他没有杀人!”
哭喊着磕了两个头,老妪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扯下肩上的包袱,当众打开。
只见,那包袱内除了一颗沾染着干涸血迹的人头外,还有两件撕破的旧衣、一件血衣,以及一双沾染着血迹和黄泥的旧布鞋。
林瑾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根本无需她和萧遥选择,刘王氏自己已作出了选择。
如今案情按照最坏的方向发展,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熟视无睹地离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