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被爹娘秀恩爱闪瞎了眼的阿翎附和的点头,也知道皇后这话什么意思。皇帝三宫六院,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要是能像定国公和纯仪这种一生一代一双人,恐怕也是早早的就秀了。
纯仪抱了夏侯辕,将定国公和夏侯轩父子俩赶到另一辆轿辇上,沈婉兮也很知趣的上了另一辆辇车。
“我瞧着嫂子不甚开心,是不是皇兄……”纯仪和皇后名为姑嫂,但于后者有救命之恩,感情却像是姐妹一样,“还是林氏?”
“你皇兄哪里是那种宠妾灭妻的人?”皇后抱着阿翎,眼角有些落寞,“只是我看着他越来越多的妃子,心里难受罢了。”说着,握了纯仪的手,“月晗,我好生羡慕你。夏侯家的事,我也是听说了一些,但怎么样都好,夏侯将军只会有你一个,真叫人羡慕。”
“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纯仪说着,还是笑出来,“他疼我我已然知足,只是现在多了这三个小的,到底也是分了心。”
原本看哥哥啃手看得入迷的阿翎小心肝一颤,娘亲咧,你这个都要计较?!女儿是老爹前世的情人又不是这辈子的……
纯仪半点没注意到女儿的眼神,笑道:“我倒是也决定了,两个儿子我是不许他们纳妾的,果果以后要嫁,也得嫁个不会纳妾的男子。”
“你们家不是和萧家有婚约吗?”皇后有些好奇,怎么现在听小姑子的意思,有点不想干了?话音刚落,怀中的小身子一颤,没动静了。
“清晏是我干儿子,我当然知道了。”纯仪看着双眼翻白的女儿,心里好笑得很,还是说道,“可若是果果不喜欢,或者是清晏不喜欢,何苦将他们俩凑一块去?当时她爹跟嘉国公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这么久了,萧家生了三个小子,我也隔了十年才生了果果,也就当做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可是么……”
两天前嘉国公夫人来,纯仪就知道没好事,果不其然。对于包办婚姻什么的,纯仪也受不了,可是话说出去了,又不能再咽回来。
“倒也是了。”皇后颔首,“儿女都是债,我现在倒是不担心两个小子,只是担忧着婉儿。她爹娘殉国,我也是多怜惜几分的。”
“我倒也如此想。”纯仪点头附和,想到沈婉兮这小姑娘,唇边笑意更重了些,“我也喜欢她。只是林氏素来不是个安生的,这一年之中,没有如何吧?”
“老样子,她也不敢给我没脸,好歹祖宗家法压着呢。”皇后说着,抱起阿翎,笑眯眯的,“舅母倒是觉得,你嫁到嘉国公府上去是顶好。”
正想着原来表姐不是亲生的阿翎小脸一抽,“哇”一声哭了出来。
等到一行七人到了重华殿,天色尚早,斜阳沉沉,弥漫着秋日的萧瑟,沈婉兮从马车之中下来,扶了皇后进殿。等到众人安置好了,才缩到纯仪身边:“我许久没有见到姑姑了,好多话想跟姑姑说呢。”
“怎么一年不见,婉儿也缠人起来了?”纯仪笑着,正要将怀中刚止住哭泣脸上还挂着泪珠的阿翎交给乳母,小家伙扭着身子,又一次哭了出来。
阿翎才不跟舅母在一起!不然又说要她嫁到萧家去。小家伙别扭得很,半真半假的哭着。
不嫁!就算是漂漂娘亲的干儿子,本小姐也不嫁!本小姐要嫁自己喜欢的人!
纯仪只如抱了个烫手山芋,扔也扔不开,只好抱着阿翎。沈婉兮也不介意一个小婴儿听了自己的话,拉了纯仪,对皇后笑道:“儿臣想跟姑姑说说体己话,不叫母后和姑父听啦。”又对定国公笑道:“姑父见谅,侄女儿与姑姑说些话就回来。”
定国公对于这个侄女儿也是喜欢的,当下笑道:“帝姬自便就是。”
等到进了偏殿,沈婉兮原本含笑的小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嗫嚅道:“姑姑……”
方才就看出她并不是只想说说体己话而将自己拉出来的纯仪,换了只手抱着女儿,问道:“谁人与你脸色看了么?”
“没有,只是……姑姑也晓得,侄女儿并非是父皇母后亲生的,侄女儿的爹娘,已经在秦王沈珩谋逆之时,便自尽了。”沈婉兮说着,眼中已然泛出泪来,若是襁褓幼子,也就罢了,偏偏她已经有了记忆,“承蒙父皇母后怜惜,侄女儿已然知足了。只是,如今出了些事,侄女儿委实不知如何了,又不敢与母后说,还请姑姑为侄女儿做主。”
☆、第5章
听沈婉兮这样说,纯仪帝姬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将怀中阿翎放在绣垫上,拉着沈婉兮:“出了什么事儿,你只需开口,若是能帮你,姑姑必然全力相助。”
沈婉兮红着小脸,抿着唇,大眼睛之中满是泪水,随时都要夺眶而出:“原是侄女儿前些日子去太子哥哥府上,却不想遇到舅舅了……”
“舅舅?你说顾亦寒顾大人?”纯仪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有多蠢,“还是说,是你嫡亲的舅舅?”
沈婉兮虽是养在皇后膝下,长辈们也都十分疼爱,但她并非是帝后的血脉,而是靖安郡王之女。当年秦王沈珩谋逆,靖安郡王拼死抵抗,最终殉国,其王妃也殉情而死。夫妻俩唯有沈婉兮一个女儿,皇后怜她失去父母,养在膝下,赐号“温惠帝姬”。
沈婉兮一脸的悲戚,轻轻点头:“正是侄女儿的亲舅舅。”
阿翎趴在绣垫上,见表姐这模样也是明白了。俗话说见舅如见娘,娘没有了,自然更是亲近舅舅了。
“你若是为了这个缘故而不敢告诉你母后?莫非怕你母后吃心?”纯仪揽了小丫头在怀,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皇嫂并非那等子人,你也莫怕。”
“不,侄女儿知道母后不是这种人。”沈婉兮说着,嘴唇都不自然的颤抖起来,“我那时见到舅舅,心中虽是欢喜,但隐隐记得,往日娘亲在的时候,时常说舅舅不争气,败光了祖宗家业。只是那时侄女儿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叫住了舅舅,谁曾想,惹来了大祸……”
她说到这里,掩面嘤嘤哭泣。纯仪见她哭得伤心,轻轻拍着她的背加以安慰,试探问:“难道你舅舅勒索你不成?”
“舅舅说,我如今养在母后膝下,势必是风光无限。还说如今娘亲没有了,他便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必然能够帮衬他一二,还说,待我长大了,便自请嫁入外祖家,得尚帝姬,家中又能锦衣玉食衣食无忧……”
“合着是个吃软饭的?靠媳妇养不够,还要靠外甥女儿?”纯仪冷笑起来,这不要脸的见多了,现在倒也觉得奇葩年年有,如今特别多,“你管他做什么?”
“侄女儿哪里能听从?”沈婉兮吸了吸鼻子,“可舅舅又说,我若是不照办,便是我拣了高枝儿飞,忘却了根本。旁的东西,我忍了也就罢了,可是要我日后嫁到他们家,却是万万不能。”
想到那表兄,沈婉兮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说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却也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能日日泡在后院?再者,那人大了她十岁不止,谁又愿意?
“婉儿就是太心软了。”纯仪刚叹罢,见女儿已然挥起小拳头,咿呀呀的锤着空气,掌不住笑起来,“你瞧你妹妹都忍不了这等子人。你是帝姬,哪里能被他拿捏住了?莫说什么拣高枝儿,你本就是郡王之女,一等一的尊贵。”说着,拉起沈婉兮,“你别怕,这些日子,你就在宫中,哪里也别去。不管再怎么样,那是你舅舅,姑姑也不便做什么。你只需记着,见了就避开,合着他也进不了宫,要是再烦你的,就告诉他,此事要与你母后商议。”
“可若是母后知道,舅舅家还有活路么?”沈婉兮抿了抿唇,他年仅八岁,但是在宫中,八岁绝非孩子,“丞相家一旦出手,只怕……”
“你在宫中长大,有些事不需别人告诉你。”纯仪抱起一脸义愤填膺的阿翎,“不过姑姑还是要说,有时候,不管不问才是最好的法子。”说着,引着她,“咱们出去吧,别叫你父皇母后等急了。”
阿翎看着表姐,心里忽然感叹起这姑娘摊上一个猪一样队友的舅家。这简直是凑上来讨人厌,日后沈婉兮出嫁了,想着亲娘的好处,自然会帮衬一二。现在他自己凑上来,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拉仇恨值么?
转出偏殿,皇帝已然坐在了主位上。阿翎抬头看着舅父,皇帝沈琏看起来与定国公年岁在伯仲间,眉眼间透着上位者的气势,只是眼中似乎有温润的光芒,与皇后站在一处,简直就是璧人。
阿翎用力合上嘴,自己的亲戚们都长得这么好看,就是没一个能下嘴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基因这么良好自己以后应该也不差。当下对着眉眼之中英气逼人的老爹笑得眉不见眼,对上孪生哥哥一双桃花眼,还是抖了抖小心肝。
“你还舍得回来?”皇帝一见纯仪,开口调笑道,“在外面那样逍遥?叫你都不愿意回来了?”
“有夫有子万事足,怎么不逍遥?”纯仪笑着坐在定国公身边,四下打量,见其他兄姐一个也没来,顿时松了口气。人一多,事情就格外多,赶紧吃了这接风宴,回去抱孩子了。
“方才与婉儿去说体己话了?”皇帝亲自步下主位,到了纯仪面前,看着她怀中的阿翎,喉结动了动,连嗓子都哑了几分:“这孩子……”
“像姐姐。”纯仪微微一笑,将阿翎托起,“哥哥抱抱她吧。”
阿翎见自家舅舅眼中都有了些泪意,知道他跟那个姨母感情很好,身子一滚,钻到他怀里,安慰的摸摸他的脸,笑得眼睛都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