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道:“朕当年曾在先帝面前发下誓言,为了平衡士族的势力,终身不纳王谢沈三族之女为妃,你以为朕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吗?”
张士德连说不敢。
皇帝回头又去看桓雅的画像,目光之中却是无尽的痛苦和迷惘,好半晌,他喃喃地道:“雅儿,雅儿,你告诉朕,朕究竟应该怎么做?”
张士德跪在地上,只觉得后背湿了一大片。
良久良久,皇帝才终于转过头来,目光中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冰冷,对张士德道:“老东西,你起来吧!”
羊皇后回到清宁宫。新安公主——现在已经是新安郡主了,早已被内侍押往宗人府。
羊皇后刚一回到正殿,就愤怒地掀了桌子。桌上精美的瓷器玉器碎了一地,皇后盛怒之下,凤目闪闪生威,宫人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第92章 追踪线索
还是她身边最得用的心腹冯嬷嬷大着胆子劝道:“娘娘息怒,保重凤体要紧呢!”
“保重凤体?”羊皇后冷冷而笑:“本宫的女儿如今被囚禁在宗人府,你叫本宫怎么保重凤体?!”
冯嬷嬷先是对一众宫人挥挥手,“你们先下去!”皇后在这里闹一通,传出去不好听,万一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说不定还要生出别的事端。就爱上
等众人弓着身子快速退出清宁宫正殿,她才亲自关上殿门,又走过来扶着皇后在宝座上坐下。“娘娘,你又何必生这样大的气呢?皇上没有按诬告之罪处罚公主,只是削了她的爵位,毕竟还是心疼公主的!”
“心疼公主?”羊皇后简直要笑死了。“见了一个狐媚子的女人,就连女儿都不要了,你还替那个昏君说话?!”冯嬷嬷是她从娘家带进宫里的,对她忠心耿耿,皇后这才敢当着她的面这样抱怨皇上。
“皇帝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咱们的?你不是看不见!”皇后站起来,在宽阔的大殿内走来走去,“我十三岁嫁给他,把一颗心全给了他,像是神一样的崇拜他。为了他能坐上那把龙椅殚精竭虑,发动家族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帮他去争去抢,为此,因为思虑过甚,本宫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小产了,那可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啊……”
说到这里,她早已泪光盈盈。这些事冯嬷嬷都知道,只得低声劝慰:“娘娘,从前的事情早都过去了,如今太子都已经长大了,您连孙子都抱上了,又何必提那些呢,突然让自己心里难过。”
皇后道:“今天你便让我一次说个痛快!”她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淡淡道:“我一心一意只是为了他,而他的心里却只有那个狐媚子。等他坐上了皇位,咱们进了宫,他害怕羊氏像桓氏那样做大,竟然压着我,一直不让本宫生孩子,当时我这个皇后在宫里简直就成了笑话。直到大皇子降世,长到两岁,算是养住了,这才让我生下太子来!”
“后来他虽然立了恒儿为太子,不但不肯打压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是百般抬举淑妃那对母子,又故意给了大皇子兵权,让他们三兄弟你争我夺。他对清宁宫表面敬重,对新安也是表面疼惜,可他真正疼爱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皇帝心思很深,这种种做法,颇多令人费解的地方,冯嬷嬷每每想起皇帝看向皇后和太子的那双不含丝毫感情的冰冷双眸,就觉得一股寒气儿打心底腾起,皇帝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底有什么目的,就连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皇后也猜不透。更遑论她一个嬷嬷了。
“新安,心安?所谓皇帝的掌上明珠,不过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风声,让人觉得他对咱们母子好得不得了。这些年,我总有种感觉,他是故意纵着新安,故意养成她骄横跋扈的性子!让她到处惹祸,四处树敌!所谓最为疼爱的掌上明珠,都是说给外人听的!”
冯嬷嬷吓了一跳:“不可能吧?皇上这样做,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皇帝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了,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皇后烦躁地道:“本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看看今天,他处置新安的狠辣手段,哪有一点儿慈父的心肠?”
冯嬷嬷就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道:“现在最紧要的,不是猜测皇上的心意,而是想法子把公主从宗人府接出来,再把公主的爵位恢复过来。”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大声禀报太子来了。
太子穿着杏黄色的袍服,上面绣着四爪金龙,一进门就看见大殿之中满地狼藉,皇后出身名门,一向端庄娴雅,在六宫之中极有威仪,从来没见她这样失态过,太子有些吃惊地问道:“母后,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