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停留在她的肩窝里,他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前不久。”她全身紧绷。
“经常和他一起出来?”
“没有。”
他定定地看了她很久,久到她觉得脖子都僵硬了。
“我,我去买泡泡糖。”她推推他。
秦刺没动。他背着光,表情晦暗到她几乎看不清,可他的眼睛却极为清晰,黑漆漆的瞳孔里像有狂风暴雨在酝酿,似乎下一刻就要翻滚起来。
她浑身一凛,危险逼近的恐惧达到了顶峰之时,忽然见他眉梢一动,眸子里即将倾巢而出的暗涌不见踪影,随之代替的是一派平静。
下一秒,他轻声一笑。
耳边传来秦刺的声音,“许耐耐。”
“嗯?”她抬眸,直视他。
他轻抚着她的肩窝,嗓音极缓极慢,“耐耐。”
大脑猛地一片空白。她直愣愣地呆立在原地。
“耐耐。”他重复一遍,似乎在等她回应。
她吞咽着唾沫,喉咙却愈发干涩,“嗯。”
得到她的回应,他终于退开,撤离对她的桎梏。
压迫感消失,许耐耐活络了一下僵硬地四肢。
“走吧。”秦刺淡淡道。
他恢复到她所熟识的样子,不让她感到恐怖的样子。
紧绷的神经霎时松缓下来,她暗暗吁气。同时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片刻之前让她恐怖的少年与里的变态有多么相似。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她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事实。她努力挺直背脊,先他一步去往小超市。
迅速买完泡泡糖,她递给他,半秒也不停留地就要离开。
他没有再拦她。她擦擦微潮的掌心,右侧忽然出现他的身影。她瞥向不远处的机车,皱了下眉。
见他已经掠过机车仍然走在她旁边,她驻足,面带困惑。他怎么还跟着她?
“走啊。”他抱臂。
许耐耐知道他要干嘛了。她问他:“你要去那里?”
“怎么,不行?”他仰高下颌,露出流畅精致的下颌线。
她语塞,没再吭声,一言不发地朝肯德基走。
楚文隽给果果揩嘴角的碎屑,透过玻璃窗看到肩并肩走向这里的两人。他的目光焦点集中在神情疏淡的秦刺身上。
凝视窗外之人良久,他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脸。
“哥哥?哥哥?”果果见他发呆,直戳他的腰。
楚文隽回神,他垂睫,继续给果果擦嘴。
“耐耐姐姐!我们在这里!”果果一看到许耐耐进门,就连忙叫她。许耐耐闻声过来,她坐在他们对面,一坐下,身侧的椅子就被人拖开,秦刺坐了下来。
她扶额,他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非要跟着她。
“你想吃点什么?”楚文隽问她。她什么都不想吃,本来就不饿,再加上方才心情跌宕起伏,这会儿缓过来也像有后遗症一样,心绪混乱,如同有万千线条在大脑里纠纠缠缠。她说:“你们吃吧,我不太饿。”
就像秦刺当做没看见楚文隽一样,楚文隽也当做没看见他,最开始他给过对方最基本的礼貌,然而对方视他如透明,他也予以同样的态度。
等果果吃完东西,许耐耐望向秦刺,“我们要去游乐园。”
话里的意思就是你该走了。
秦刺的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哦了一声。许耐耐也不管他这个“哦”字是什么意思,牵起果果就走。
触及他们交握的手,秦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起身,在要把许耐耐拽过来之际,见她弯腰给小男孩整理衣领,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他钝钝地歪了歪脖子,鼻端倏而飘来一阵炸鸡的气味。
气味从鼻腔进入身体里,瞬间化作锋利的刀片,在他的胃里翻搅起来。
他捂住胃部,声音艰涩,“耐耐。”
许耐耐转到秦刺的方向。见他微佝着背,神色貌似很痛苦。她顿滞住。
“耐耐。”他的嘴角往下沉,背也越来越弯。她立刻松开果果,两步走到他跟前,“你怎么了?”
“带我去医院。”他费力吐出这句话,唇色略微发白。她急忙问他,“你怎么回事?”
他仍然只有这句话,音量却比之前低很多,“带我去医院。”
顾不得其他,她迅速把他搀扶起来,随后对旁边的楚文隽说:“对不起,我得送他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