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这些都是命,若不然慧园大师不会给我那样的批卦。若要恨,我只恨慧园大师。”贵妃淡淡道。便是皇上猜忌程家,猜忌公主府,将她两个孩子半圈养在行宫,她也不恨,这些都是命,她任命。再说,她也恨他不起来,他第一次来找她,她便恨他不起来,太像她大儿子了,若是她的孩子长大了,怕就是长这个样子,她对着他的时候,忍不住带了对儿子的宠溺。哪里知道这一国之君却偏偏吃这一套,常常宿在这里。
“朕派人找过他,可惜找不到。”宣帝说道。
“找不到就算了。快歇息吧,若不然下午没精神头。”
宣帝却不罢休,继续道:“我今日在朝上见到了你七妹妹的相公,他考中了庶吉士,想必不久会将家人接来,你想要见见你妹妹吗?”
“不见了。我们年纪差得远,从小又不在一起长大,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是深宫里的贵妃,无名无姓一样的人了,何必再见往日里的亲人,无得连累她们。
“好,不见。你要听戏吗,你妹妹很会写戏本子,让她给你写个戏本看看。”
“臣妾每日里管理自己的宫务,要绣衣服,又要陪皇上,哪里有时间看戏本。再说,臣妾也不爱看那些东西。”
“那好吧。”宣帝失落地道。
程心玫哄了他两句,他才闭了眼休息。程心玫睁了眼躺在一旁,心里却有些冷笑,哪怕是一副小孩子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他也是个皇上,心里愧疚也好,宠爱也好,想着的也是算计猜忌,程家也好,公主府也好,她的儿子也好,都被他牢牢监视着。程心玫轻摸着他的脸,在心中道:“只盼着你还剩一点的人性,莫为难了七妹夫,也给我以后的孙子们一个好前程。”
宣帝刚做皇帝,人性不少,具体表现便是王值舟以火箭一样上升的地位,他被任命为御前侍走,替宣帝誊写圣旨,成为京中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人,将还在家中等候差事的状元榜眼等人甩出好几条街。不过得了权势的坏处便是,他每日里忙得连抽转,京中几乎人人是他父亲、岳父故交好友,每日里应酬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多,帖子堆得到处都是,下人们乱成一团,急需要女主人们来打理。
在王值舟的千呼万盼下,王二老爷三人终于到了京中。原王二老爷夫妻不想过来的,但是程心珊撒泼打滚耗时大半个月才将二老弄过来了,因有老人,路上自然得慢慢走,所以才耽误了这许多时间。
一行人到的时候,正是大中午的时候,王值舟还在皇宫,不过派了人去接他们。程心珊到了宅子,看到一伙子行礼都没个章法的下人,还有个香姑娘的,以主人的姿态迎接他们,真是闹心。她也懒得调教这些人,让他们都呆一边,直接派了自己带的人将差事接了。那香姑娘还在叫嚣“凭什么?若是王大人知道了,肯定是要生气的”,别的下人也在帮腔,说些“真是乡下人做派”“真是善妒”的话,王二老爷听了很不顺耳,索性让人将他们都绑在柴房里。带来的人多,王家族人跟着过来的足有十多人,另外庄子里的下人也全过来了,这些人想要反抗立刻被镇压了。程心珊看公公这样神勇,立刻为自己点赞,京中过日子可不像在庄子里,牛鬼蛇神多,想找茬的,想送了女儿做妾的,各种事,她很是需要公婆来撑腰。
派了人接手厨房,好好沐浴一番,又饱食一顿,程心珊便来找婆婆商量事情,“娘,如今正我们一房,称呼都改了,就叫老爷夫人爷奶奶,免得绕口,娘看可好?”
王二太太道:“好,好,都听你的。你是大家族出来的,规矩礼仪都是不差的,何必非要我们两个老的跟过来?”
程心珊直接将撑腰一说说了,哄得她婆婆大笑,“瞧你说的,可不见外。”
“自然,我才是娘亲生的,相公就是我们家女婿,咱们一家三口得好好管着他。”
去了序号的王太太笑道:“好,好,管着不让他纳妾,也不许逛窑子。”
程心珊还是有几分信任这话的,婆婆也许为了子嗣有些想法,但是公公肯定是个不喜欢人纳妾的,她就听过他搅黄了王四老爷想要纳妾的事,说是折福折寿,弟弟都管,儿子肯定管得更严。
王值舟伴着夕阳回到家里,一进门下人都不认识,不过见了他,很是有规矩的行礼,都叫“爷”,若不是家里的景物不变,他都怀疑见错了门。
等到了正房,好啊,老爹老娘老婆都坐椅子上等着他,三堂会审一般,格外的严肃。王值舟虽略觉诡异,不过见到家人的兴奋占了上风,“爹,娘,娘子,你们可是来了。你们不知道,我一个人可是又要上朝,又要应酬,没个人分担,病都不敢生。”
王老爷怒道,“没个人分担,不是还有那香姑娘,臭姑娘吗?刚出息了,便学人走这些歪门邪道,真是给祖宗蒙羞。……纳妾就是破家的前兆,你祖父一辈子没纳过妾,才使家业兴旺。你赶快将那姑娘处理了。”王老爷将儿子迎头一顿痛骂,又勒令他将人处置了。
三观正确,给一百个赞。程心珊看着王老爷,满眼敬佩。
王值舟被骂了,很是没脸,想寻求娘子找安慰,看程心珊不理他,一脸委屈地道,“她是宫里的贵妃私下送来的。”
程心珊心里叫糟,可别是她大姐对家里人生怨,派个姨娘来破坏她幸福吧。不对,若是存了那样的心,何不直接从宫中赐下人来,那样他们更不敢怠慢了,难道是怕人看出她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