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逝。沈家也好,边家也好,生活中虽然总会出现一些小热闹,但总体而言日子还是过得很平静。沈怡的嫂子虞氏怀胎九月生下了一个男孩。虞氏怀孕时曾备受惊吓,又一度伤心欲绝、忧思过重,好在张院判医术高明,虞氏精心养了几个月,生产时虽然有一点点早产,但万幸母子均安。
抱着小侄儿,沈怡忍不住想,若是父亲和大哥在家,那该多好啊。
沈家没有给新生儿办洗三和满月,但鲁氏得了消息后,依然给孩子送了礼。鲁氏若想要对谁好,那真是叫人半点找不出她的不是来。她送的长命锁很轻巧,刚出生的孩子戴上后也不会觉得压得慌。
鲁氏还送来了一件百家衣,是给妮儿准备的。做百家衣很耗功夫,因为要寻那种把孩子健健康康养大的人家,一家一家地问他们求来布料,这才能做成一件衣服。鲁氏应该是在妮儿出生后没多久就找人求布料了。在鲁氏看来,妮儿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出生的,她希望小姑娘能够平平安年地长大。
当日往沈怡身上泼了水的赖皮三还是不见影踪。边静玉一直派人盯着,那想要对付沈怡的人却再也没有出手过了。莫非那人指使他人泼了一次水就觉得痛快了?还是说那人放弃了?沈怡做外卖生意时,边静玉也叫宝来和金来在暗中盯着,但沈怡顺顺当当赚着钱,却是真的没有人再出手对付他了。
边静玉也就暂且把这事放到了一边。不过,他依然命宝来盯着赖皮三那帮人。这总归是条线索,只要赖皮三再次出现,或是有了和赖皮三有关的消息,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把幕后的人一点点揪出来。
这一日,边静玉在太学中的好友姚和风忽然递给边静玉一封信,道:“昨日收到了家书,这两封是给你们的。”边静玉愣了一下,忽然就反应过来了,眼中迸出了惊喜。距离沈德源被流放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南方多水路,交通比较便利,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南婪了,这估计是他们写来的信。
沈德源和沈思作为被流放的犯人,他们若想要寄信,只能托过路的商队,不能走官方的驿站。商队有自己的行商计划,让他们传信会慢上许多。好在还有姚县令,他把沈德源的信夹在他给姚和风写的家书里一起寄来了。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沈德源写给安平伯表示感谢的,一封是他写给家人的。
两封信都是敞口的,谁都可以打开看。
沈德源毕竟是阶下囚的身份,所以他要做出一个姿态来,表明他写的信都是普普通通的信,绝对没有在信里夹带消息。姚县令既然愿意帮沈家传信,肯定是因为他已经和沈德源父子有过交谈,他相信沈德源父子的人品。沈德源想对得起姚县令的这份信任。不过,姚和风和边静玉都没有选择偷看。
边静玉待下午的课业结束后就离开了太学。给安平伯的信,边静玉打发书安送回家了;给沈家人的信,边静玉打算亲自给沈怡送去。沈怡虽忙于生意,使得外卖生意走上了正轨,每个月的生意都在扩大,但他并没有耽误自己的学习。有了边静玉给他整理出来的资料,他非常自觉地投入了学习中。
学习一事最忌闭门造车。为了切磋学问,沈怡常和边静玉见面。他们两人越来越熟了。若这时再发生边静玉把腰带落在沈怡那儿的事情,边静玉大概能若无其事地抽了沈怡的腰带往自己身上系了。
边静玉直奔沈家。沈怡正站在院子里背书。他的身后晾着一排又一排的尿布。没办法,家里共有两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一天要换好几条尿布。最近天气不好,尿布洗了就很难干,只能这么晾着。
边静玉拿出信递给沈怡。
沈怡见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忙接过信当着边静玉的面就看了起来。匆匆把信看完,他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沈德源在信里说,他和沈思一路平安地到了南婪,正好被分到了姚县令治下。
沈家父子这一路多亏了有万金商行的裘掌柜的照顾。
裘掌柜得了边静玉的吩咐,每日给沈家父子准备干净的水和食物,待到天气转变时,还会重新给他们准备衣服。官差收足了银子,他们对掌柜的这种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路上,有几个犯人撑不住生了病,小病拖成大病,还死了两个。但沈德源和沈思除去赶路辛苦,竟是没有受到别的苦。
到了南婪后,要分配具体的流放地,这本是随机的。但姚县令提前收到了儿子寄去的家书,就把沈德源父子要去了自己的辖区内。别看县令只是个末品小官,但在偏远的地方,对于当地的人来说,县令大过天了!姚县令要了两个犯人去做苦力,又不是要把两个犯人放走,在这事上未受半点阻力。
姚县令从自己儿子寄去的家书里,已经把沈德源的经历知晓得七七八八了。他当然知道沈德源并不真是那种罪大恶极的人,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而已。在和沈德源有过一番交谈后,姚县令心里有了主意。他既然有心要照顾沈德源父子,自然不会真把他们当苦力使,而是在当地建了个义务的学堂,让沈德源父子在学堂里当了教书先生。这学堂不完全是孩童的启蒙学堂,也教一些简单的生活技能。
姚县令是个一心要做实事的人。很多像他这样被派去南婪的朝廷命官,或清高或迂腐,根本没法融入当地的环境中,只会试行高压政策,用武力确保自己的统治地位。但姚县令不一样,他到了南婪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妻子一起学习当地的语言。他和当地人沟通良好,一心要为当地人谋福祉。
沈德源父子如今跟着姚县令,虽说日子确实清贫了些,但他们肯定性命无忧了。而且,他们跟着姚县令是真的能为当地人做一些实事的,并非是在虚度光阴、浪费生命。沈德源在信里就直接说,事已至此莫要悲观,往好了想,这对于沈思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历练的机会,能让他变得更为坚韧成熟。
沈怡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沈家人头顶的阴霾还没有彻底散开,但他们终于可以从最艰难的情况下走出来了。苏氏会努力让这个家依然凝聚在一起。沈巧娘会带着孩子努力过好和离后的生活。虞氏会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养好身体,一边等着丈夫归来。沈德源和沈思会在南婪努力地过好每一天,等着全家团圆的那一天。而沈怡,他要努力保护每位家人,要努力寻找一条出路,要养家糊口,也要出人头地、为父兄洗清冤屈!
从此以后,他们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了。
第28章
边静玉此行主要是送信,把信送到了,他就要离开了。
沈怡必然是要送一送边静玉的,反正他们俩送来送去总也不嫌烦,阿墨和书平、书安几个都已经习惯了。沈怡先把信拿去给了苏氏,然后领着边静玉往外走。边静玉忽然说:“我娘前两天抱怨,说我总不惦念着她。我便想给她买样首饰。怡弟若是得闲,不如陪我去银楼里走一趟,好帮我参谋参谋。”
边静玉难得对沈怡提出请求,沈怡自然不会推辞,忙说:“好啊!”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银楼。鲁氏最常去的那家银楼叫日升银楼,老师傅们的手艺极好,鲁氏常在这里定做首饰。此时的生意人眼睛都利,因边静玉曾经陪鲁氏来过日升银楼,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也知道他是安平伯夫人的儿子。安平伯夫人可是店里的大主顾啊!于是,掌柜亲自上前招呼了。
边静玉刚说他想要给娘买几样首饰,掌柜立刻就按照鲁氏的喜好捧出了三五样店里的好货。
边静玉瞧着这几样都不错,就问沈怡道:“怡弟,你觉得哪样最合适?”
无论沈怡挑哪一样,都不会出错。因为这些就是掌柜的按照鲁氏的喜好准备的。但沈怡仍是细心看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其中的一样,附在边静玉耳边说:“我觉得这个不错,你觉得呢?”他其实没有什么挑首饰的经验,因为他从来没有帮人挑过首饰啊!他只是觉得红色的宝石最能突显鲁氏的气质。
边静玉见沈怡挑中了,立刻对掌柜的说:“就这个吧,你帮我们包起来。”
“你不再看看?”沈怡问。他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边静玉竟是想也不想地就照着他说的买了。
“不看了。我娘肯定会喜欢的。”边静玉自信地说。
边二公子同样没有帮女人挑首饰的经验。他以前照着自己的眼光给鲁氏买首饰时,鲁氏见到那首饰,总是哭笑不得。用后世人的话来说,边静玉在女人首饰这一块的审美就是典型的直男审美,他送的首饰,鲁氏根本没法戴出去。后来边静玉就学乖了,每当要给鲁氏买礼物时,就找鲁氏经常去的那几家店,让掌柜的推荐。掌柜的可不会砸自己的生意。从那以后,边静玉送礼就送到鲁氏心坎上了。
既然如此,边静玉为何还要让沈怡帮他参谋呢?因为边静玉曾对鲁氏说过,他未来的媳妇一定会孝顺鲁氏的。他这不就给沈怡创造孝顺鲁氏的机会了吗?这可是沈怡亲自为鲁氏挑的合心意的首饰!
君子一诺千金重,我是绝对不会食言的。边静玉在心里如此想到。
鲁氏对此一无所知。她一直以为边沈两家能退亲,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开始挖坑了。捧着边静玉送的首饰,鲁氏还在心里感慨,自己亲儿子送的礼物就是比外人送的贴心,怎么看怎么喜欢呢!
一转眼就过年了。
年前年后事情多,鲁氏半点家事不沾手,柳氏竟也忙里忙外顺顺利利地把所有事情都办妥了。鲁氏虽没看成好戏,却也因此高看了柳氏一眼。别的不说,柳氏这表现这比鲁氏当年初嫁时还厉害呢!
待到第二年春天融冰时,沈怡决定要去南婪看望父兄。
外卖的生意已经稳定,即便没有沈怡跑里跑外,苏氏也能把生意撑起来了。而且,沈巧娘和虞氏也能撑得起事。当然,因为她们还要看顾孩子,主要还是靠苏氏撑着。外卖生意每个月的收益都颇为可观,这几个月竟攒了不少钱。照着沈家现在这情况,沈怡离开个半年,家里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沈怡出发前特意请边静玉去酒楼吃了一顿饭。大中午的,别人的桌子上都点着蜡烛,就沈怡和边静玉这张桌子没点。于是,大家都用隐晦的眼神打量着他们,觉得这两位年轻人肯定是面和心不和。
如果两人关系好,他们就点蜡烛了!但他们没点,所以他们说不定是来酒楼吵架的!
边静玉:“……”
沈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