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 / 2)

孟彤和春二娘衣不解带的照看了近十日,才让他勉强能从炕上坐起来。

孟大这次的病发,也让孟彤知道,孟大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春二娘虽然万事不管,可对孟大的身体变化却是体会最深的。

孟彤自觉自己并没有泄漏出半点儿情绪,可她才躲回房偷偷抹眼泪,春二娘后腿就跟了进来。

孟彤一见春二娘,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抹了眼泪,弱弱的叫了声,“娘……”

“你爹是不是要不行了?”一句话问出口,春二娘的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孟彤心里酸楚,快走两步,伸手就紧紧的抱住了她。

春二娘整个人一震,虽然早就知道孟大活不长久,可真的知道他快不行了,春二娘还是心痛的不行。

她反手抱住女儿,低头“呜呜”痛哭起来。

“娘,你哭一小会儿就好,不然眼睛肿了,爹看了会发现的,爹他最聪明了。”

春二娘胡乱的点着头,眼泪却掉的更快了。

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孟彤的情绪稳定了些,就把春二娘推开了一点,一边给她抹泪,一边吸着气哽咽道:

“娘,俺一早在木匠那儿定了个车厢,明儿俺就去拉回来。”

“等俺把马车装好了,咱们就准备准备,带爹出去玩儿。”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爹这辈子最远也只去过一次水头镇,咱们带他去府城看看。”

“要是他的身子还撑得住,咱们就带他去比府城更远的地方。”

“师傅说外头的世界很大很大,俺想带爹去看看,看看外面世界的繁华,看看师傅说的大运河,看看被人称为人间天堂的江南。”

看到女儿连哭边说的样子,春二娘抖着唇,嘴巴张了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你爹……还有多少时间?”

☆、229知晓

孟彤闭了闭眼,斗大的眼珠从脸上簌簌滚落。

她深吸了口气,答非所问的道:“咱们这几天用药酒给爹泡澡,就用俺以前用过的那个大木桶泡。”

春二娘的脸倏地的白了白,“药酒也没有用了吗?”

孟彤难过的抹了把脸,哑声道:“药酒有用,是爹的身子不行了,泡了药酒,等他走时身上才不会那么痛。”

春二娘嘴里呜咽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差点儿失控的哭声压住,深怕惊醒了隔壁屋的孟大。

是啊,孟大这病一发起来,总是让他疼不欲生。她与孟大自幼时就在一起相扶相持,她甚至比孟大自己都更了解他。

以前每每天冷时,孟大身上都会针扎似的疼,整个猫冬期,他会痛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前年自已一家三口被赶到这山地来,他才过了个舒坦了些的冬天。

也亏得女儿长大了,咬着牙,拼了命,才让一家三口活着撑过了一整个冬天。

之后拜了师傅学了本事,这两年总算是让孟大过了这年舒心日子,要是能让他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走,也总好过他活着痛的死去活来的。

春二娘痛哭了一场,抬头看着仰着头站在那里默默流泪的女儿,她心痛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疼。

这一刻,她突然就想通了。

女儿还这么小,她心底的难过并不会比自己少,可她还要为了不让自己更伤心,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春二娘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职,她不敢跟陌生人说话,不会拿主意,撑不起这个家也就罢了,现在连这种事情都要让年幼的女儿反而来安慰、照顾她?

春二娘深吸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也顺手给孟彤胡乱的抹了抹,“好了,咱们哭完了这一场,就都别再哭了,你也知道爹聪明着呢,可别被他给看出来。”

说是不哭了,可既将失去至亲的悲痛又哪里那么容易压下去的。

春二娘说着说着就呜咽了起来,“你爹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咱们陪着他,让他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走,你明儿要去拉什么就只管去。”

春二娘说完,扭头就往外走,她一向软弱惯了,虽然心里想着要坚强,想要成为女儿的支柱,可她实在忍不住不哭。

看着掩面跑出去的春二娘,孟彤狠狠的抹了把脸,也赶紧跟了出去。

既然要出门,以后要怎么办,她就必须好好想想了。

若是孟大去逝了,靠山村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了,这一走,孟彤是不打算再回来了的。

再说孟大柱和孟七斤那三人的蛛毒应该也解的差不多了,延误了最佳就诊时间的三人,就算解了毒,身子底子倒底是亏空过的,就算治好了,以后每逢阴雨天气也会全身疼痛。

这样的后遗症需要时时的吃药调整,以孟大柱和孟七斤尿性,指不定又会想从她们家这里捞钱,孟彤不得不防。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豁达的,以前孟大身子还算好,孟彤还会想着给他们下点儿毒,整治整治孟大柱和孟七斤。

可孟彤显然低估了孟大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近两年的濡沐之情,她是真的把孟大当成了亲生父亲。

现在孟大几乎要命悬一线了,她是什么心思都提不起来了,只一心想着在孟大生命的最后,实现他所有的愿望,让他能没有遗憾的走。

她以后是要带着春二娘一起去开封的,就算是死,孟彤也舍不得把孟大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背山村的孟家祖坟里。

她怕他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