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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怀疑人生地疯狂搜索帖子的蛛丝马迹,正好有电话打了进来,号码赫然是已经被她遗忘了的“男朋友”。她拧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对面非常执着地没有响几声就挂掉电话。她这才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通:“楚先生,你好。”

那边的少年应了一声,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温和,只是今天似乎意外地少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感:“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传媒大学的学生?”

俞苑苑摸不到头脑:“是啊。”

楚嘉年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我今天正好在传媒大学附近办事,有兴趣一起吃个午饭吗?”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声音明明彬彬有礼,俞苑苑却硬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屈尊纡贵的感觉,于是下意识地拒绝道:“我下午还有课,中午休息时间很短。”

楚嘉年:“我在传媒大西门口的心岸咖啡等你,十二点半见。”

俞苑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她没有答应啊!这个家伙为什么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她绝对会去的自信样子!沉迷于她的拜金求荣的人设里不可自拔了吗?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她虽然不是哈姆雷特般面临生存还是毁灭的抉择,却也顿住了脚步,进退维谷。

第9章 不蹚浑水就分手

十二点半,进退维谷的人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心岸咖啡厅的大门。

上次一口气迟到了四十分钟的楚嘉年竟然一改往日风貌,俞苑苑在他面前坐下的时候,他已经将面前的咖啡喝了过半。

楚嘉年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带暗纹的衬衣,将袖子挽到了手肘处,米色的休闲西裤下面是一双tod's的豆豆鞋,整个人靠在咖啡色的皮沙发上,长腿微微蜷起,一只手虚虚地搭在咖啡杯的把上轻敲,视线透过旁边的落地窗,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心岸咖啡厅因在大学门口,自然少不了学生顾客,不少女生已经将目光在他身上驻足了好一会儿,此刻见到俞苑苑的落座,不由得带了几分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迟钝如俞苑苑当然没有感觉到那些目光,她也没有客气,径直拿起了菜单,点了拿铁和一份奶油培根蘑菇意面做午餐,她和服务员说话的功夫,足够楚嘉年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接过菜单,点了经典的意式番茄口味意面。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如直说找我有什么事?”俞苑苑等服务员走开,率先径直问道。

她今天不如相亲那日的刻意打扮,随意扎了个马尾,穿着简单的蓝色t恤,拎着一只装满了书的敞口tote包,短裤更是加长了大白腿的视觉效果,只是一米六身高少女的长腿再美,在一米八的少年面前到底少了几分气势。

不过少女很显然对于自己的身材和外表优势并不自知,少了那日连衣裙的拘束,少女此时的坐姿虽然说不上是歪歪斜斜,也绝对和俞家家风里的“恪守礼法、端庄风雅”沾不上边。而少女的神色更是镇定中带着警惕,手指也在不经意地摩挲着放在一边的包带,显然是对他的突然到访有所提防。

楚嘉年不动声色地稍微改变了对俞苑苑的印象,心想大约也不是纯然的拜金无脑女,慢条斯理道:“想托你找个人。”

俞苑苑挑挑眉,心想果然是无事不来,他这样直截了当地说了,她反而松了口气,顺带着连坐姿都更加放松了一些:“是我们学校的?”

“不一定。”楚嘉年摇摇头,开始面不改色地合理改编剧情:“我的初创电子公司正在扩张阶段,最近我看上了一个程序员,坐标显示在传媒大附近的荣华园小区,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传媒大的学生,所以想拜托俞小姐打听一下,通讯工程和相关专业里,有没有以手速快著称的学生……游戏打得非常好的那种也算。”

初创电子公司 = 刚刚打了两个赛季的am战队;坐标在传媒大附近的程序员 = 对面大汉纳命来;手速快莫约可以是国服选手的标志性象征;最后补充的那一句混杂在前情提要里面,并不算突兀。楚嘉年的这段剧情改编可以说是功力深厚,令人叹服。

就算俞苑苑足够聪明,也无法从他这段叙述中抓住能关联到自己身上的蛛丝马迹,更何况她压根没往这个方向想——或者说她根本懒得深究楚嘉年的隐含在这段话背后的心思,想了想,点头应下来:“我试着打听一下。”

她顿了顿,看楚嘉年似乎没有别的话要说,于是展开了自己来之前就想好了的话题:“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楚嘉年有点意外,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示意俞苑苑说下去。

俞苑苑在此之前已经打了无数次的腹稿,说出来的时候也是流畅而毫无磕绊:“是这样的。想必楚先生很清楚我家里的情况,俞家上下都还活在万般皆下品,只有读书高的世界里,我恐怕是唯一的一个特例,所以他们自然并不支持我想做的事情。不妨和你直说,他们同意我考传媒大学而非华大中文系,我所付出的交换条件就是同意来和你相亲。”

“我家人非常看重你,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并不是沉溺于金钱浮华中的人,而应当是对楚家的家风和人品非常赞赏和认同。所以我冒昧来请求楚先生,可否帮我……说服我的家人。请放心,我所想做的,绝非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家人的观念不太能接受的职业而已。”

打游戏当然不伤天害理,但不仅仅是家风古板的俞家接受不了,其实大部分的家长都对于打游戏这件事情有偏见,这其中包含了舆论导向作用,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人们对于内因和外因的混淆。在家长看来,是游戏先引诱了孩子,所以游戏就是原罪。

而事实上,在俞苑苑眼里,每个人自己对于所喜爱事物的态度才是影响这件事情的关键。人贵有自制力,贵有意志力,因为玩游戏而影响到生活或学业的那些人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思,反而怪罪到游戏身上,这才是本末倒置。

俞苑苑之所以答应相亲,并且认可了楚嘉年对她“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傲慢误解,其实就是希望在她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楚嘉年能够出于两人“互帮互助”的表面友谊,能够帮她一把。

在俞苑苑看来,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楚嘉年自身的利益没有丝毫的损害,所以楚嘉年于情于理应当都不会拒绝她。

然而接下来,楚嘉年就微微扬起了笑容:“恐怕要让俞小姐失望了,这件事情牵涉俞家太深,我不太想趟这潭水。”

只说是“这潭水”,而不说是这潭“浑”水,已经很给俞苑苑和俞家面子了。

俞苑苑没想到他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甚至没有问一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看来是真的丝毫不感兴趣,且毫不在意了。

她一直保持着完美微笑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服务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两盘意面,放在两人面前。蒸腾的热气在空调房里袅袅升起,微微氤氲了俞苑苑的面容。

她满怀希冀和星光的眸子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去。

那一刻,楚嘉年竟然难得地感到了一丝不适,只是他从姿势到表情都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只是搭在沙发上的手微微用力,稍微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甚至突然在想,如果她再坚持一下,再求他一下,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再考虑一次。

俞苑苑当然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她垂下眼睛,盯着面前的意面看了几秒,然后慢慢站位身来,虽然眼中满是失落,但她的脸上已然恢复了之前的笑容:“既然楚先生不愿,不如我们一别两宽,各走各的路。至于找人的事情,先预祝楚先生如愿以偿,喜得人才了。”

说完,她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之前,她还在吧台把这一桌的单买了,这才施施然推开门,消失在了楚嘉年的视线里。

她那段话的意思,可以说是非常明确了。相亲成为表面男女朋友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两人就当从未见过,从不认识,至于之前答应下来的帮忙找人这件事,既然两人不认识,她又为何要帮他?

楚嘉年当然听懂了,他虽然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但眼前却突然闪过了少女暗淡下去的眸子,和眼角隐约闪过的一丝水光。

俞苑苑走的很快,r市的5月已经是盛夏气温,她这样行走在阳光下,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被楚嘉年拒绝帮助的事情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她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小气的人。自己之前打好的腹稿刚刚开了个头就胎死腹中,俞苑苑叹了口气,走进冷气弥漫的教学楼,浑身蒸腾的热气终于消散,她心头的怒气也缓缓降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怒气来的有点莫名。

自己为何笃定他会帮忙呢?他们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这件事情本就是与他无关的,不是吗?

她刚刚的话说的并不委婉,这应该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只是可惜了那盘香喷喷的奶油培根蘑菇意面。

——俞苑苑如是想道。

这天晚上,俞苑苑难得地不想直播,甚至干脆没有去她的小房子,她在宿舍里用笔记本登了号,自暴自弃地选了孤儿亚索,队友的一片问号中,她怀着怒气,硬生生用亚索打出了【9-1-8】的战绩,在对面的一片问号中,爆了对面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