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我今天在……呃,路上遇到三个歌迷找我签名,还问我的微博账号。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注册一下微博?还有签名的事,我设计了一个小篆体的,特好看!”
眼镜妹好像在吃东西,只是含混地答应了一声,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答道:“微博的事我还想问你呢,你之前要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注册一个。至于小篆体……呵呵……”
这嘲讽值满满的“呵呵”俩字听得江枫一阵发毛,果然妹子接着就泼了他一盆凉水:“枫哥,你也太浪漫主义了。小篆体笔划那么多,又不能连笔,你签这样一个名字得多费多少时间啊?将来开签售会不是要签到手断么……还是想个本分点的草体吧……”
江枫回想了一下在地铁上给歌迷签名的经过,每签一个名字前后都花了至少一分钟,这对于签名来说,确实耗时太长了。只可惜了他那么好看又有新意的设计。
他正在心里为只签了三次就夭折了的短命签名感到惋惜,就听对面程露又说道:“不过你这个想法倒是很赞啊。正好你现在唱《仙侠密传》的主题曲,肯定也要参加他们的宣传活动,这是你在新人阶段进一步打开知名度好机会。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话,很可能‘古风’这个标签会一直跟着你很久……”
程露停下来想了一会,“这样好不好?你把你那个小篆体的签名发给我,我找人看看,再美化一下,设计成印章的图案,将来就当你古风的logo?”
“好!”江枫也觉得程露所说的方案很棒。看来程露虽然刚大学毕业不久,职业上的见地一点都不差,不禁让江枫暗暗对她刮目相看。
两个电话打完刚好走到家门口,江枫刚一进门,就远远看到客厅的茶几上多了些东西。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来。茶几上多出来的两样东西,其中之一是一瓶酒,瓶子是暗金色的,显得十分霸气,上面写着“灵武羊羔酒”几个大字。
另外一样是一本很厚的册子——《仙侠密传》全程配音台本。那天他失魂落魄中把台本丢在地上就再也没去管它,大概是王燕看到了,捡起来放在了这里。
当时跟张蕾约定一周之后给她答复,转眼间这一周已经过去了。
江枫把台本拿在手里,一页一页地仔细翻了翻。涉及到黎洛的部分都用荧光笔标注了出来,之前被他扯掉揉成一团的那两页,也都细心地展平,用透明胶带整整齐齐粘了回去。
那一页页头的留白处,还写了一行充满爱意的“追星族体”美术字——江枫,加油!就跟“约法十章”上的一模一样。
江枫猛地觉得一阵暖流从心底涌起,眼角微有些发酸,就像要落下泪来。
他又把台本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用手遮住眼睛,无声地笑了好久好久。
最终他还是没好意思给王燕打电话,只是发了条短信:姐,谢谢,我爱你。
不到10秒钟王燕的回复就杀过来了:你没毛病吧?说这种话肉麻死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江枫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1点多。江枫总算成功回到家里,该激动的该纠结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给贺景临微信上留了一条消息:“如果你请我吃午饭的话,我就请你喝酒,我这有瓶特别好的酒,保证你没喝过!”
没多一会贺景临就回了他一个大拇指的表情,文字和语音信息倒是都没有。
江枫心里高兴,哼着小曲出门去了趟超市,买了半斤香辣牛蹄筋,半斤卤鸭翅,又回家自己做了糖醋花生米和凉拌裙带菜。看着两荤两素四道佐酒小菜和那瓶金闪闪的高大上羊羔酒,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美。
四个菜都弄完,贺景临刚好也到了。大少爷还是那副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样子,手里却抱着好几个挺大的盒子,样子显得颇有些滑稽。
江枫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三个暗红色的日式大食盒,外面漆绘的山茶花极其精致,估计不提里面的吃的,光是盒子价钱就便宜不了。
还有另外一个金色的盒子,是一套酒具。
江枫只是把食盒放在餐桌上,倒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套酒具看了看:白瓷青花釉下彩,靛蓝色的图案极为淡雅,在釉膜的覆盖下显得异常晶莹通透——竟然是岁寒三友。
“我就记得你这边是没有喝酒的东西。而且,既然是好酒,怎么能缺了好杯子呢?这是景德镇的瓷器,之前别人送了一直没机会用,今天你说想喝酒,我就找出来了。”
第46章 【仙侠密传】(七)
那瓶羊羔酒一打开,甘醇浓郁的香气就扑面而来,整个餐厅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两人备好酒具,先是站着换了一杯,颇有点古人饮酒的风致。
“我平时喝洋酒多,这么柔的酒还真没喝过,真是好酒!”贺景临饮尽了一杯,真诚地赞叹道。
江枫怔怔地望着手里的小酒盅,眼神极为怀念,又透着些悲伤的情绪,半晌才摇了摇头,微笑着轻声说:“……那当然,我说了是好酒,绝对不忽悠你。”
他又斟上两杯,坐下拿了一个寿司往嘴里送,“这在古代是贡酒呢,一般人可没福气喝到。王燕姐跟我说,《本草纲目》上还记载了什么‘大补元气,健脾胃,益腰肾’之类的。你天天上班那么拼命,正好补一补。”
这几乎就是王燕的原话,又被江枫拿来开贺大少的玩笑。贺景临倒没太在意,只是笑了笑,也坐下来夹了几口小菜。
“你不是向来滴酒不沾么?怎么忽然想起来喝酒了?”
江枫一直慢悠悠地把一个寿司吃完,才抬头看着贺景临。“我以前喜欢喝酒,其实现在也喜欢,不过没什么酒瘾,加上要养护嗓子也就算了。之前有个人——论辈分我该叫他一声哥哥吧,他知道我好这口,请我喝过一次白羊。最近忽然想起来这码事,就想喝点。”
江枫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什么遮掩,也丝毫不带回忆往事的沧桑感,一直是种平静而开朗的语气。可是贺景临莫名地,总觉得哪里不对。
贺景临在意的是,跟江枫有这样一段往事,并且让他到现在还对一瓶酒念念不忘,这个人必定是江枫非常亲密的人,对他关怀备至,爱护有加。然而之前派人查到的那一大摞江枫的资料里,江枫从小到大,一切的人际关系都是冷淡、功利的,从没有这样一位“哥哥”的存在。
而且,既然用了“之前”这个词,很可能是说明现在双方已经断绝了关系,或者,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贺景临想了一会,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前男友?”
“咳咳咳咳……”江枫吃得正高兴,听贺景临这么说,就狠狠地呛了一口,憋得眼泪都下来了。他冲到洗手间去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眼角就有些泛红。“……你想哪去了?是亲哥哥啊,虽然是同父异母那一种……”
江枫家里的情况贺景临再清楚不过了。同父异母的哥哥绝对是没有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倒是有一个。江枫父亲一心扑在事业上,再婚之后家庭生活也不顺遂。生了一个儿子从小性格骄纵跋扈,才15岁已经因为打群架上过几次新闻头条,父母和老师都完全管不住。
不过他倒没觉得江枫是在骗他,只要他开口问,江枫大概都会说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江枫看起来一切都那么正常,却隐约带着一种特别脆弱的气质,让他不忍心继续问下去。
半晌,贺景临才微微叹了口气,又提起酒来跟江枫换了一杯。
“想听我们家的事么?其实没有外人传得那么有趣……”
豪门世家的狗血八卦向来是普通平民百姓最热衷的,江枫也不例外。如今贺景临愿意说,他当然也愿意听,放下酒杯猛点了几次头。他这反应完全在贺景临意料之中,不过见江枫总算精神了一点,贺景临也松了一口气。
“你可能听说过,我父亲叫贺伟华,华信里的这个‘华’字,就是从他名字来的。他跟我的母亲完全是家族政治联姻,当时两家都处在生意上的关键时期,双方家长为了进一步合作时互有牵制,就卖了子女的一生。据说他们两个人在结婚之前,满打满算只见过三次面。从我记事起两人一直是那种冷冷淡淡的关系,彻底的没感觉,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江枫听到这里微有些失落,大概这种外表光鲜的豪门世家,内里总是有些不同于常人的身不由己。贺景临却一点不以为意,又夹了口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