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看惯了太多人的伤心流涕,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而已,纷纷回头注目,看了几眼,也就走过去了。
那时候,吕妈偶尔还是会来关心她的,陪她度过了一段及其艰难的日子。
再后来,董越林的毛病戒不掉,吕妈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她也就逐渐习惯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她怀疑吕爸的教育,怀疑那句,“璐璐啊,你要做一个好人啊。”
董越林跑了,董玥玥急着撇清关系,吕妈软弱。
而她莫名其妙就被背了还不清的债。
天地昏黑无光,只有黑暗。就存在于这片黑暗的领域里,对未知的茫然与恐惧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她。
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更让人崩溃的是,即使是大声呼喊,也得不到一丝回音。似乎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任何温度,连星光都没有。
她前是豺狼,后是悬崖。
没有路了。
她现在开始思考,如果坏人总是得利,为什么她要做好人?
“已经一点了。”乔鸣推门进来,一头天生的黑色发丝随意地搭在头上,细长的刘海散落在额前,高挺的鼻子上戴着的金丝眼镜掩去了他眼角的戾气,温和谦谦的一张脸。
吕璐脑中的轰鸣声一点没少,昏昏沉沉,全身上下只觉滚烫。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晃来晃去的天花板,然后视线慢慢集中起来,对上床边站着的人影。
他盯着她坐在床上,眼眸漆黑,细长,眼角微微上挑,乔鸣换下了外穿的西服,回家换上了整整齐齐的一套黑色睡服,因为房间的大灯没有开,吕璐只开了一盏床边的小灯。
公园那边高楼上的灯火,就像许多眼睛在眺望这里的一片阗静的漆黑。那围在高楼上的万盏灯火,如同一串又一串闪光的宝石,两侧的华灯,像一朵又一朵盛开的碎玉兰花。
屋内暖和,又昏黄。幅射着的黄黄的散光,衬着他的整个人的身上反晕出一片朦胧的淡霭,透过这淡霭,在暗暗水光波里.又逗成缕缕的明漪。
所以他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黑色里。
那神态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吕璐脱口而出,声音沙哑而可怕:“乔鸣……”
乔鸣看着她,半响,顺着她的话,一字一句道:“叫我阿鸣。”
听着他的话,她的眼睛又开始痛了起来,眼前混沌一片,嘴唇惨白,与嘴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通红得不正常的脸颊。
“给我水………”
他转过身,从桌上递过来一杯冰凉的水,扶起她。
吕璐连忙伸出手,接过玻璃杯,杯壁泛着幽蓝的冷光,冰凉的水仿佛在她手心晃荡。她喝了几口水,就感觉是在一片荒漠无边的沙漠里流过一股清流,让不适感渐缓。
乔鸣往下瞥了眼桌上那本《白雪公主必须死》,弯腰拿起,“别看了,眼睛受不了。”吕璐只捧着水杯,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她的脖子,她只单穿了一件黑色的低领毛衣,从领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隽秀清冷的脸庞。
长发被拨到了一边,轻软的披在肩头,颈与肩膀连接起来的那一块肌肤白嫩,骨节突出,根据他触碰脖子的烫度来看,吕璐有点低烧的症状。
乔鸣微垂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飞快地将心思掩去,面上不动声色,狭长的眼染上浅浅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吕璐突然说话,
“我以后,是被监视了么。”
她问,“我的工作呢?”
乔鸣可以通过她面部一点点微表情的变化,就可以知道她的想法。
乔鸣摸了摸她的头,比如说,虽然吕璐表面上没什么过多的变化,但是她的肢体略微僵硬,即使她想装作冷静的样子,但是太紧张了,瞥过来的视线就显得刻意了。
在他眼里,吕璐其实真的很好懂,一眼就看破。
乔鸣不点破她,顿了片刻,突然出声:“你还可以上班。”
“我还不想媛媛没有老师教,她就听你的话。”
听到方媛媛,想起方媛媛那张白嫩而红润的小脸上镶着一个秀气的鼻子,再加上平时爱抿的小嘴,可爱而骄横的模样,吕璐总算抬了抬头,万分复杂的瞄了他一眼,逆着光只大约看到他的轮廓。
吕璐这时反应过来,“她是就听你的话吧。”
乔鸣笑了下,也看不清什么表情,不明着回答:
“她本来就喜欢你,她如果自己不喜欢你,旁边人说什么也没用。”
即使眼前的青年衣着不繁丽却仿佛天生带着贵气,睡服的布料都是上好的丝绸,他眉目浓黑,眸中炯炯有神,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如果乔鸣不笑,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配上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语气淡淡,
“好了,留点力气,明天再盯我。”
他手上拿了一块温热的毛巾盖在她的眼睛上,温度恰到好吃,敷在她感觉到胀痛的地方,不适感稍缓。
吕璐本来神经是紧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心里就松懈了一块巨石,哭累了,她很疲惫了。
“有没有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