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娇道:“其实,这最初只是妾身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肯定。”
萧湛听到这里眉梢一挑,颇为期待的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继续道:“我记得当年,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是被她邀约去的,惨剧发生后,大家都一致以为这只是一桩失足坠楼案,未曾有人提出质疑,遂没有追究过此事,将人下葬后便不了了之了。可是,我分明记得她失眠多梦的毛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如今她为了你不计手段和后果,我渐渐心中有疑,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的同时,恍然就想起当年这起事件,想着会不会与她有关系,临时想起来,想试试她的反应。结果,居然被我猜中了。”
萧湛道:“这件事,关乎重大,你想好要上报朝廷吗?”
“实话说,妾身并没有想好。她再作恶多端,说到底也是痴情至深所致。让她偿命,不如用余生去忏悔的好。”
萧湛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道:“你总是那么心软。希望她嫁人后,能够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薛玉娇没想到他会这么评价自己。换做前世的话,她或许确实配得上“心软”两个字,但现在……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紫竹院,突然回想起刚刚薛玉娥的话。
她口中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
萧湛接连几个白天都很忙碌,基本都是早出晚归。薛玉娇知道他最近在紧锣密鼓的查父亲的案子。
那次赴薛玉娥的约,薛玉娥提供了一些线索,虽然有些没有明说清楚,但也已经有了眉目。至少知道有知情人现在身在范阳,只要找到那人,有了这个证人以后,写下供词,揭露真相,一切便会不攻自破,浮出水面,谢家父子也会被绳之以法。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几日萧湛都是秘密进行准备工作,只委派身边最信任的人去做。
薛玉娇为了配合他,与他里应外合,瞒住外人,除了谨娘以外,身边侍候的一干下人全部包括在内,全部看不出来她的具体动向。她该吃了吃,该睡了睡,让自己尽量做到心静如水,与往常无异。
这两日,她发现了一种新的香料,如获至宝,一个人用完了晚饭后,开始调制新香。
当晚,薛玉娇正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门声忽然一响,抬头看,见是萧湛回来了,忙放下手的事,笑盈盈上前帮他脱下外衣。
他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薛玉娇看出他神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打发屋里的人出去,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查出什么了吗?”
萧湛眉头紧锁,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略显沉重地道:“你大姐姐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敛了敛眸,道,“在房中自缢了!”
“什么?!”
薛玉娇手里的衣服一掉,整个人怔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室内阖然一静。
半晌后,她喃喃道:“死了?”声音微微颤抖。
萧湛伸手抚在她肩膀上,宽慰道:“今日早上发生的事,仵作验过尸,确定是自杀。尸体下午入殓的。明日我们准备准备,去祭拜一下吧。”
薛玉娇突然感到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有些复杂。她心烦意乱道:“您说,是因为我当日那些话刺激到了她,才会害得她走到自杀这一步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萧湛搂过她,抚了抚她的背心,“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她原本就迷失心智,现在是自己走不出来,想不开了才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薛玉娇拧眉闭上眼睛,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萧湛斩钉截铁道,“你要知道,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我们没有揭发她的罪行,更没有惩罚过她,已经是做到对她最大的宽恕和容忍。你已经很仁慈了,不用为此自责。”
薛玉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毫无保留的为自己开脱,哪怕是一点点责备也没有。自己被他保护的如此小心翼翼,她何德何能?
虽然萧湛一直劝她开导她不要为这件事感到内疚,但薛玉娇还是免不了耿耿于怀。
这一夜她并没有睡好,不只是她,萧湛也是。
次日,两人换了一身服丧前去忠武侯府吊唁,除了薛啸云外,薛玉芳也在。
上次见到她时还是去年年底家中祭祖,那时便觉得她变化很大,整个人沧桑成熟了很多。当时她一个人坐车回来的,身边只有红莲一个陪嫁丫鬟,谢尹安连脸都没露一眼,足以看出来,她受冷落的事是真的,生活的并不幸福。
现下,几个月没见,不知是妆容较素的关系,还是受其它外界因素影响,明明不过十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的憔悴,一双凌厉的眼角生出了好多细纹,唯一没变的是性格,依然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乍一看,和薛玉娇的明媚阳光相比,整个人阴郁幽怨的可怕。
此时见到两人,薛玉芳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看看是谁来了?”
薛啸云刚刚哭过,眼睛还有点红红的。见到她们夫妇二人前来,面无表情的伸手朝外指道:“你们走,我姐姐她不想看到你们两个。”
刚来就受到刁难,薛玉娇抬眼,担心的看着萧湛。
广袖下,萧湛倏然握紧了她的手,轻轻摩沙了一下,暗示让她安心。
“我们上柱香后便走。”
萧湛不卑不亢的道,面色微凝。
薛玉芳见薛啸云都敢说出这种话,自己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身份了,似乎想要将这一年多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借此全部发泄出来,出言不逊道:“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
萧湛冷眼扫向她,凤眸微眯:“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本王这么说话?”
被他一训斥,薛玉芳果然吓得浑身一哆嗦,愠色收敛一些,再不敢开口。
薛啸云向来和他唱反调惯了,大概是了解他不会真的为难自己,拿自己怎么样,所以渐渐变得有恃无恐,不再惧怕他。此刻出头道:“你们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母亲和大姐姐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才死的。你们走!给我走!永远都不要再踏进我们薛家的大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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