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桓崇身上的逆鳞,便是他的容貌。
就连褒奖他一句美姿仪,这人都会当场和你翻脸,更别提如雷稷这般上手亵渎了。
只见他嘴角紧抿,下颏紧绷,一张玉面上透着浓重的铁青色,那神情就像刚刚活吞了一大口的苍蝇。
无忧有点发懵。
他明明对此事厌恶至极,为什么现在又要主动淌一遍浑水,直言各种缘由呢?
难道,他和王家二郎有怨?
见王恬沉吟不语,桓崇唇角一翘,笑容里带了十足的讥讽,“王郎君怎地又不语了?难不成只许他对我动手动脚,就不许被辱者回手反击吗?!”
他再对上王恬的目光,将身一侧,却是露出藏在背后的无忧来,“王郎君若不信,这位曹娘子刚好中途路过,可为崇做个见证。”
... ...
她...中途路过?!
桓崇嘴上说着谎话,却是面不改色。
无忧一怔之后,忽而心思如电转。
无论什么时代,女儿家的名声总是比男人脆弱。
一旦坏了,就是坏了。
可男人却不同,狎妓同游也好,私会外室也好,干了再多的艳情艳事,也可被人好听地夸上一句,风流!
除了当事人,现场还有一群内侍们,若是“曹家女郎被这姓雷的欺负去”的消息传扬出去,就算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也会给她的名声造成污点。
原来,他之所以拼着满腔的恶心,也要将此事揽在自己的身上,是为了将她同此事一径撇开啊...
无忧向他嘟了嘟唇。
他以为,她很笨么?
他以为,他不说,她便看不出来吗?!
女郎的步伐袅袅婷婷,只见她上前一步,却是与桓崇并排,挨得很近。
她不经意似地,微微抬起藏在广袖中的小手,正正好就触到了他背在身后的那只大手。
桓崇的手臂,因为绷得过紧,已经发起了僵。
可是,她的指尖方一触到他的皮肤,那冷硬的手就好像过了电一般,一把将她的小手攥在了手心。
他将她握得很紧,无忧的手都被他握得微微发起了颤,就好像他那刀刻出的下颚一般,也微微地发着颤。
他为什么会这般厌恶这容貌,难道从前的时候,他竟因此而受过伤害吗...
她的心中忽然奇异般地扭了一下。
...好像有点痛。
无忧唇角微翘,她没有挣开桓崇的掌握。
顿了一顿,她反是用滑腻腻的指尖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地勾了一勾。
小女郎容色晏晏,举止大方。
只有桓崇知道,她背地里,在和他搞着什么样的小把戏。
只见她眉眼弯弯,笑着向对面的两人打了个招呼,“王郎君,陶姊姊!”
... ...
方才王恬未动,陶亿的脚步就已经挪上前去,她微微启唇,小声道了句,“...阿崇...”
陶亿的声音压得很低,对面的桓崇离得稍远,自是听不见的,可她身后的王恬却是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而且听得清楚。
王恬一直以为,自家新妇的感情恬淡又内敛,然而他在这低低的一声中,却听出了些百转千回的情意!
王恬的眼光,不由自主就向她瞟了去。
却见那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女子,竟一径地往对面的那对男女身上望去。
他辨不出那种情绪,但心中却忽然涌上了莫名的烦躁!
... ...
无忧刚一现身,陶亿的双腿便止在了当场。
娘子妙龄,亭亭玉立,朦胧的灯火下,看来很是摄人。
蒋山那回如是,宫中这回亦如是...阿崇与这位曹娘子,怎生就总是遇在一起?!
事有凑巧,可再是碰巧,也没有这般的巧罢...
无忧笑得甜,陶亿便也跟着淡淡地微笑起来,她提起声音向对面两人道,“无忧...阿崇。”
“哎!”长大了不少,可那小女郎通身还是一股子天真浪漫劲儿,她脆生生道,“陶姊姊,好久没见呀!”
她再瞥了桓崇一眼,道,“我在吴郡那时听说你成婚了,可是一直没能赶回来,也没能亲眼瞧瞧你,真的好遗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