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时间不早了,我们说说工作的事儿吧?”
池苏念耸耸肩笑着说:“当然,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交代你工作的事,这边走。”她带着她走进办公区,其他同事都在忙,也不怎么看这边,阮西子也就稍微放松了一些,池苏念对她说,“acme的设计部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很忙,你要做的就是把手头的工作做好,拿出些好的创意来。”她指着角落处的位置说,“那是你的工位,因为还在实习期间,所以除了本职工作之外你可能还要……”她饱含深意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其他小事情。”
阮西子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也不是什么职场新手,她知道池苏念的话是什么意思,并且很快就开始做那些事了。
站在一楼咖啡店的柜台前,她对照着纸上写的一串文字,淡淡地说出每个人对于咖啡的要求和类别,全部说完了之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着。
咖啡店的店员去准备咖啡,人走远之后,阮西子才慢慢握起了拳。
这些事,在深蓝的时候连她的助理都不需要做,全都是还没毕业的实习生需要做的。
结果现在呢?acme珠宝集团的设计部全部都是专业设计师,连助理都有非常优秀的履历,她来是来了,入职是入职了,名头上是珠宝设计师没错,但实际上呢?干的是实习生工作。
说不生气和憋屈是假的,但憋屈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她要走的路,她难道还能撂挑子不干吗?不可能的。
虽然之前心里产生过如果知道池苏念在这里她绝对不来的想法,可车子的贷款、每个月的房租,高昂的日常开销让她根本经不起长时间失业,骨气和面子都是有钱的时候才能要的东西。
她是虚荣的。
这样的虚荣给了她非常大的压力。
为了维持那些表面上的风光,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但是没关系,她会努力的,她不会让这一切分崩离析,她会重新站起来。
“小姐,您要的咖啡好了。”
店员出声,阮西子站了起来,看着满满一托盘的咖啡,抿唇接过来,笑着道了谢,转身离开。
十几杯咖啡,一个大托盘,端起来根本看不到脚下的路,她还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稍不留神就得跌倒出丑,所以她必须保持十二分的专注,免得让自己在这间公司变得更不堪。
进电梯的时候,周围没什么人,工作时间大家都在忙,下面只有来往访客上下,她也就不至于因为这一盘子的咖啡而感到尴尬丢脸。
但这样依然有一个问题存在,那就是她腾不出手去按楼层。就在她打算弯下腰把托盘放到地上自己按的时候,易则拿着文件袋走了进来,见到她的样子愣了一下。
“阮小姐?”
阮西子僵硬地保持着即将放下托盘的动作,易则非常有眼力见地把她扶住了。
“要我帮你拿吗?”他很客气,也很绅士。
阮西子摇摇头,垂下眼睛说:“不用了,帮我按一下楼层就好了。”
易则道:“好的,不过麻烦阮小姐稍微等一下。”
等?等什么?阮西子抬眼望过去,正好看到了和人说着话走过来的陈倦。
冤家路窄。
陈倦真是把她这辈子所有的丢脸时刻给遇齐了,他们俩这辈子可能真要杠上了。
瞧见电梯里一脸惨兮兮的阮西子,陈倦将钢笔随手放到衬衫上方口袋,打发了身后的人,走进了电梯。
“七层,谢谢。”阮西子木讷地开口。
易则微笑着按下七层,随后按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电梯门缓缓关上,透亮的内部结构倒映出三个人的模样,尽管阮西子很不想去关注,但她还是看见了,她看见陈倦正透过反光看着她,或许是她想多了,她好像看见他在笑吧,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讽刺意味十足。
阮西子一直以为自己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可这会儿她很懦弱地红了眼眶。
是她想多了,是她想多了,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她想告诉自己你只是被池苏念的出现给影响了,所以才觉得人人都在嘲笑你,其实没有的,他们都很友善。
好像为了证明这一点一样,她鼓起勇气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陈倦,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个子很高,身材颀长,五官立体而优美,有着独特素雅的东方神韵,她望过去的时候他便低头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视,他看见了她红彤彤的眼睛,她看见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是的,面无表情。
他没有在嘲笑和讽刺她。
是啊,果然是她想多了。
电梯只不过上个七楼而已,几十秒的时间,她怎么那么多戏呢,看着不像是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倒像是中央戏精学院的优秀女毕业生。
羞愧地收回目光,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阮西子看都不敢看身后一眼,快速跑了出去,高跟鞋啪嗒啪嗒踩在地上,声音清脆悦耳,却一点都不欢快。
电梯里,易则想按关门键让电梯继续向上,但陈倦抬手阻止了他。
易则不解地看过去,陈倦微微蹙眉,一个字也没说,直接迈开步子走出了电梯。
很奇妙的,易则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进入设计部的时候,阮西子才放慢了脚步。她看着差点洒了的咖啡,心还在扑通扑通跳。
池苏念恰好在和人商量事情,看到她回来了就好像对待外卖员一样招招手说:“买回来了?怎么这么慢?耽误很长时间啊。快拿过来吧。看大家都要的什么的,对照单子送一下。”
连句“辛苦了”都没有,颐使气指,将一身用心装扮,满心想要做工作的阮西子打击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木着脸按照池苏念的指示去做,对照着之前的单子开始分发咖啡,每个人拿到咖啡就继续转头工作,并没给钱,也不打算说谢谢。但这些都还是好的,有的不给钱不说谢谢就算了,还古古怪怪地斜睨着笑她,阮西子端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险些把咖啡弄撒。
“对不起。”她道了歉,快速换下一个,转身的瞬间,看见陈倦无声地站在那看着这一切。
他们之间的渊源太过私密,也只有他们自己能清楚,外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可能也是因着曾经有过那一层肌肤之亲,阮西子每次见到陈倦心里都又软又酸,就跟雏鸟一样,对第一个人有一种神经病似的依恋。
“怎么又停那了?”池苏念有些不耐烦地看过来,顺着她的目光去瞧,这才发现了陈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