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还放着他的鞋,却已是被水打湿,像被人遗弃了一般。
忽然起了风,冬暖故觉得有些冷,却还是站在井边久久才转身回厨房。
只见不稍时厨房里重新有柴禾燃烧的火光亮起,伴着锅碗瓢盆叮叮咣咣的声音响起,一直到深夜。
司季夏则是将自己锁在了自己那间小屋里,背靠屋门坐在冰冷的地上,闭着眼往后昂着头,将脑袋靠在门木上。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狼狈了,似乎什么都乱了。
司季夏不知道自己靠着屋门坐了多久,直到他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和有东西放在地上的声音传来,他才慢慢睁开眼。
紧着只听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也仅仅是敲门声而已,没有人声,随后就是脚步声往旁边的主卧移去了。
司季夏没有立即起身的意思,直到确定旁屋的人不会再出来时,他才缓缓站起身,抬起还赤着的脚,将半扇门打开了。
屋外没有人影,只有廊下风灯的昏淡火光和铺面而来的冷风,还有……摆在门槛外的食盒。
司季夏搭在门槛上的脚微微一颤,定定看着那食盒好一会儿,才躬下身将手穿过食盒的提手,将食盒挎在臂弯里,转过身便将它提进了屋里来,也在转身的同时抬脚将门阖上。
将食盒放在竹榻上,司季夏抬手有些颤抖的左手,用手背小心翼翼地将食盒的盖子推开了,顿时一股淡淡的米香味涌入鼻底,没有糊味也没有焦味,司季夏的手在漆黑的屋子里又颤了颤,只见他灯也不点,便这么将还包裹着绷带的手伸进食盒里,将那只盛着白粥的碗端了出来。
即便没有火光,他的手并不需要摸索便准确地贴上了碗壁,准确得好似他在黑暗里也能视物一般。
他受伤的手心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这么贴着滚烫的碗壁竟是晃也未晃一下,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上,嘴唇贴着碗沿将那热得几乎烫唇的米粥慢慢喝进嘴里,就算滚烫,他也没有放下碗或是有迟疑待它稍凉一些才吃的意思。
似乎他捧在手里的是宝贝,就算烫了唇舌烫了手心又何妨。
她方才明明连烧柴都不会,此刻却煮得出让他觉得入口香甜的米粥,她从方才起就一直待在厨房里,为了……他?
夜黑得深沉,司季夏站在屋子最里处的三层花架前,少顷,只见他抬手轻轻旋转了第二层花架上的第二只小花盆,那条隐藏在黑暗中的地下甬道缓缓打开了,甬道很黑,看不见路也伸手不见五指,只见司季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漆黑的甬道里,接着又闻机关闭合的声音极其轻微的响起。
约两刻钟过去,甬道口又打开了,司季夏慢慢走出来,打开屋门站到了廊下。
廊下风灯昏暗的火光微微映亮了他的身子,只见他肩上那就是在冬暖故面前都不会解下的斗篷已被他解了去,身着一件黑色的短襟棉布衣裳,缠着绑腿,脚上一双厚底黑布鞋,腰间系一暗深灰色布腰带,腰带旁垂着一束黄褐色细线编就的穗子,那一向只是松松系着发尾的及腰墨发此刻竟是整整齐齐地用一条深灰色的束发带束于头顶,背上背着一个书奁,像极一个穷酸书生。
他那从不会在人前曝露的右半边身子此刻就这么曝露在寒凉的夜风中,只见他那本是空荡荡的右边袖子竟是饱和着的,看得出那袖子下装着的不再是空气,而是一只完整的手臂,一只五指上套着黑色手套的完整手臂!
此刻他看着冬暖故那间屋子的方向,抬起自己的右手,一只半指细的蜥蜴便顺着他的手臂从他的衣袖下爬出,爬上他的指头,在他的食指上打着转。
不,不是真的蜥蜴,而是一只形似蜥蜴模样的银灰色金属蜥蜴,只见他将食指微微曲起,往冬暖故那个屋子的方向轻轻一弹,他指头上那只银灰色金属蜥蜴便如一丝细雨般扒到了冬暖故那间屋子的门槛上,尾巴一摇,瞬间由门缝钻进了屋子里。
小楼前的桂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两道黑影,细看那阴影是鹰鸟的轮廓,院子里的草木丛中时有“沙沙,沙沙”像有东西在窜动的声音响起,忽然一只巴掌大的蝎子摇着钳子往司季夏身边爬过,爬向院子里,然那却也不是真正的蝎子,与方才那金属蜥蜴一般,是一只同样为银灰色的金属蝎子。
这只蝎子比那只蜥蜴要大去许多,是以能清楚地看到它的结构,背上的晌甲,其上密布的突起颗粒,背部中央的中眼,前端两侧的侧眼,六对附肢以及尾部的尖刺都做的栩栩如生,若非它较真正的蝎子大了许多的身子以及它的颜色,只怕说它不是蝎子都无人相信。
也由此看得出能做出这样金属蝎子的人必是有着上上乘的锻造手艺,又或者不仅仅是锻造手艺上的上乘,因为若仅仅是锻造技艺上乘的话,也做不出这样能像真正蝎子一样能自由爬行的器物,它就像真正的蝎子自身就带有的危险一般,好似它也是一个随时都能令人一命呜呼的剧毒之物,是单纯的金属蝎子,还是能取人命的机甲?
司季夏看着那只金属蝎子爬进院中的草木丛中后才转身将房门阖上,脚步轻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存在地往冬暖故那间屋子走去,在她的窗外站定片刻,继而只见将一张漆黑的无脸面具扣到面上,动作快比鹰鸟地掠上屋顶,如一道箭矢在夜色中划过,划向高墙外,消失在了寂药中。
屋里的冬暖故只是躺在床上还未入睡,然她却对屋外所有的动静都毫无察觉,不仅仅是司季夏的动作让人无可察觉,更因为此刻她的心很乱。
这一个月来司季夏做过的事情及他说过的话总来回在她脑子里回旋,竟是搅得她烦躁不安难以入眠,这是她第二次因为一个人而失眠,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她的脑子忽然闪过司季夏今天在屋里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因着是阿暖姑娘亲手为我上的药”,想到这句话,冬暖故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灼热了起来。
他话里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只是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下想起来竟觉得心跳得有些快,脸颊有些滚烫。
还有后院里她给他的那个轻拥,当时她是想也未想地就那么做了,好似那么做才会让她的心不那么紧不那么闷不那么难受。
可为何她的心会闷会难受,因为他么?
可若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注意他,在意他的举动他说的话,甚至在厨房里忙活一晚上?
她这是在乎他了?还是喜欢上他了?
喜欢?冬暖故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字眼惊住了,竟又烦躁地挠挠自己的头发,翻个身,不愿再想,拉上今儿重新买回的被子,正要睡,忽然想起她还把司季夏那份被褥搬给他,本是不想管的,奈何她躺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自在,便坐起身穿上鞋,出了屋子,往旁屋走去。
那只细小的金属蜥蜴扒在她的鞋面上,她未有察觉。
她走到司季夏的屋前,抬手轻轻敲响了紧阖的门扉,声音有些低道:“公子。”
无人应声,冬暖故顿了顿后又再敲了敲门,“公子?”
还是无人应声,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睡着了听不见?还是……他不在屋里?
若不在屋里,这么深的夜,他会去哪儿?
冬暖故走到了风灯下,似还要往院子里走,小楼前桂树上的两幢黑影在这时忽地动了起来,只听翅膀扑腾的声音响起,那两幢黑影展翅直窜上夜空。
速度很快,光线很暗,然就在它们离开桂树的那一刻,冬暖故看清了它们是何物。
两只鹰。
不,不是真正的鹰,而是……
木制机甲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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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犯贱地出来找姑娘们猜猜,姑娘们觉得阿季把机甲留在院中是何用?草丛里的沙沙声又是何物?
好吧,其实姑娘们也可以无视叔的。
明天是万更的最后一天了!阿门,叔要和万更说再见了,伤
叔又犯贱地想了想,又把更新时间往前挪了半小时,以后的更新时间是早上8点,叔又调了更新时间姑娘们莫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