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2 / 2)

从前,他会觉得悲哀,可现下,他已不觉得,现下他只觉得欢愉,觉得满足。

因为他背起的是他的阿暖,一个不会嫌弃他没有双手不能将她紧紧拥抱的美好姑娘。

客房不算小,且明明桌子离床榻需要好几步的距离,可冬暖故觉得司季夏似乎只跨出一步而已,床榻便近在跟前了。

甚至根本就不待她反应,只觉眼前事物转了大半个圈儿,她便稳稳地躺到了床榻上,并且不偏不倚地,头部正正好枕在枕头上。

而司季夏,正站在床榻边看着她,目光炽热,仿佛要将她灼烧。

床榻边没有灯,灯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床榻这边的光线已经很暗很暗,可冬暖故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司季夏灼热滚烫的视线。

只见司季夏将手扶在裤头上,一瞬不瞬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冬暖故,温柔道:“阿暖,我来就好。”

“……”冬暖故双颊已滚烫得厉害,面朝里翻了个身,将手放在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不再看司季夏。

却不过少顷,便有一抹黑影覆到了她身上,带着一滴冰凉的水滴滴到了她颈窝里,凉丝丝的。

冬暖故即刻转回头,看着正以手撑在她颈侧床榻上半压在她身上的司季夏,看着他湿漉漉正还往下滴水的头发,一时间没有顾他眼里的炽热,忙伸手去拿方才放在枕边的干棉巾,扯过来便搭到了司季夏头上,揉搓着他湿漉漉的长发。

司季夏也未急着有动作,只这般静静地看着满眼关心、正微拧着眉认真为他擦着头发的冬暖故,看着看着,他眸中的火苗愈来愈烈,最终难以自控,俯下身,覆上了那粉嫩柔软的唇。

……

……

窗户依旧未有人去掩上,风吹得桌上的灯火直摇。

灯火旁摆放的那一盘大红月季,这个夜里,似乎异常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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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远无颜面对大人! 【一更】

“大人……”楼远浑身轻颤,定定看着站在床榻边的男人,极为努力地想要坐起身,奈何无论他如何努力,却是连脖子都不能抬起,更莫说坐起身。

“躺着吧,不妨事。”男子倒很是温和,看着楼远的眼神里还带着些慈祥,床头摆放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是我不让春荞秋桐把你叫醒的,稍后也莫要责怪她们。”

在楼远面前,让他震惊颤抖又惭愧的男子,四十岁左右年纪,长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头戴一顶五寸长的白玉冠,身穿一领浅灰色的宽袖锦衣,剑般眉,星般目,眼眶较深,便显得他的眸子看起来很是深邃,鼻如崖,鬓若刀裁,面部轮廓若斧劈,下巴及两颊的线条很是分明,眼角有浅浅的细纹,此时正温和地看着楼远,身上似乎没有丝毫的凌人之气,反是显得很是和蔼可亲。

这便是这座相府的主人,楼远的救命恩人及恩师,北霜国执掌了整整二十一年相印的丞相——李悔。

“大人,远——”楼远还是想要撑坐起身,一番努力后终是放弃,面上的神情愈发惭愧,“无法起身给大人行礼,远于心不安!”

他十年不曾回北霜国,不曾踏进这相府一步,更不曾见过大人一面,他根本……就没有颜面回来见大人。

可他却还是选择回来,他既然还活着,他就要回来,因为他不能真的当给不孝的人,就算这相府没有一人欢迎他回来,他也要回来给大人跪下,给大人磕头。

只是,他没有想到,相府里的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似的。

这里的人,没有人责怪他,这……全是因为大人给他的宽爱。

“远……无颜面对大人!”楼远声音颤抖地说完这句话,将眼睑垂得低低的,“求大人责罚远!”

“责罚?小子长大了,都学会说这么让我动容的话了。”李悔像是没有见着楼远深深自责与惭愧的模样似的,只是慈和地微笑着,“我都要以为小子不会回来了,至少不会活着回来了,可现在小子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是活着回来,我这是高兴都来不及,责罚你作甚?”

楼远还是低垂着眼睑,好像没有勇气抬眼看李悔似的,只听得李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好了,你这小子,十年不见了,还是和原来一样做错了事定要我责罚你才觉得心安,不过这一回啊,我是不打算责罚你了,但是——”

“不表示白拂小子会不会责罚你。”

“……”楼远忽然睁开了眼,看着笑得满眼慈爱的李悔,面色有些拧巴道,“大人让白拂责罚远,这是让远好几日不能下床行走啊……”

“这也正好以防你在薛夫人下次来之前到处乱跑,若是夫人来了找不着你,你这张脸便只能等着溃烂了。”李悔稍稍沉了语气,“时隔十年,能再次见得到夫人是你的福气了,我知道你心中想什么,可你这一生的路还长,总要有着一张‘颜面’的才是。”

“大人……不怪远没有按照薛夫人的吩咐好好地点香?”楼远心中有震惊。

“你从小到大,我责罚你可不算少了,却从未见着你日后有真正好好改正的,这件事,就算我责怪你,也不能让你免了这一次的皮肉之苦。”李悔说得颇为无奈,但从这无奈里,能听得出他对楼远的疼爱,像是一个父亲对自己的骨肉才有的疼爱,“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再让你再觉苦痛难忍。”

“更何况,在你十年前离开相府的时候,我就料到到你不会乖乖听话按照薛夫人的话去做,否则我也不会从三年前就开始派人寻找薛夫人,倒也不知你究竟会否回来,却觉得还是准备着为好,倘你真回来了,至少要让你还好好的才是。”

“……大人……”楼远看着面有无奈的李悔,觉得自己的眼眶正在发热,他想说什么,可此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李悔又是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楼远已经被冷汗湿了大半的脑袋,还是像楼远小时候他揉他脑袋一般,温和笑道,“回来就好。”

似乎他对楼远的期望,只有“回来就好”就够了似的。

“行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小子先歇着吧,我唤春荞秋桐那两个丫头进来伺候你。”李悔不打算在此久坐,他只是来看一看他这个离家多年的“儿子”,看到他还好好的活着,他就放心了,“歇息好了后,明日再去见我,与我说说小子这么十年里在南蜀国都学到了些什么。”

李悔说完,站起了身,关心地看了楼远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楼远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只恭恭敬敬道:“大人慢行。”

李悔嗯了一声,走往了屋子外,楼远维持着侧着脖子的姿势目送李悔离开,那因忽然见着了李悔而心生的深深惭愧与不安一直在心中如潮涌般到现在还未平息。

他虽然一路从南蜀国回来都在想着见到了大人该如何认错,他想了一路,直至回到了相府进了他这住了十多年的院子,躺到这张他睡了十多年的床榻上,他还是未能想得出他该如何去面对大人才好,好在大人进宫去了,否则这一回府就见到大人,他心有忐忑。

楼远本以为他还能再思量一会儿如何去面见大人,谁知他一睁眼不仅见到了薛妙手,还见到了大人,他这“不孝子”十年不曾回府,回府后不是他去见长辈,反是让长辈亲自来看他,这如何能不让他更紧张不安?

不过,好在大人没有责怪他,否则他真是无颜面对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