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远也在笑,幸好他没像师兄这么蠢,小半碗水而已,不妨事,稍后再慢慢加水就是。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水……该怎么加?又是加多少合适?
司季夏故意不做声,只默默地加水,默默地搅动筷子,看都不看站在他对面的楼远和冰刃一眼,更别说会教上他们一把。
如此这般,楼远又没少挨冰刃的眼刀子,道是肯定是他方才那碗剁椒和那碗酒是祸害,这山野药农小心眼,绝对记仇着。
其实,冰刃想的分毫不差,司季夏就是故意整他们,知道他们不会,是以说都不与他们说上一句。
司季夏的水加够了,面粉已都搅成雪花片,要开始揉面的时候,他才抬眸来看对面的俩人。
只见楼远的水加得小心翼翼的,面粉还很干,冰刃则是水加得太多了,面粉都已变得黏糊糊的。
不过这俩人的神情都极其认真,就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一摊面粉而是刀山火海一般。
“……”司季夏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真不知这俩人包出来的饺子能不能吃。
冰刃的面粉堆令司季夏不忍直视,是以他转了个身,从他身后的那个橱柜里又拿出了一小布袋的面粉来,放到案板上,舀了两碗面粉加到冰刃那一摊面粉坑的周围,无奈道:“好在兄台家里面粉备得足,否则兄台夫妇今夜就只能看着别人吃饺子而已了。”
“哼!”冰刃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只听司季夏又补充道,“兄台莫要再加水了,把面粉堆里的这些水搅透后就可以开始揉面了。”
楼远在一旁笑,“师兄啊,我都说你水掺得多了你偏不信,现下可真是好,师兄这能做好几天的面皮分量了。”
“楼兄你莫笑,你的水加得太少,稍后会揉不开。”
“就是,你笑个屁,别以为你又比老子好得到哪儿去。”冰刃白了楼远一眼,一脸嫌弃。
司季夏开始揉面,忽然道:“兄台家的擀面杖怕是不够用。”
司季夏一边说一边思考可以用什么物事来代替擀面杖,只见冰刃挑了挑眉,道:“不够用?你身后柜子的最底层有五根擀面杖,你一个人能用个三根?”
“……”楼远接话,“师兄果然不同寻常人,连擀面杖都比别人家多好几根。”
还不待冰刃得意,便听得司季夏补充道:“的确不同寻常人,连擀面杖都贪多。”
“老子乐意,你们管得着?”冰刃在案板上拍了一巴掌,“有本事你俩待会不用!”
“用用用,师兄这叫有先见之明,聪明过人。”
“哼!”
司季夏又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却又是笑得颇为开心,眸中甚至还隐隐有得意之色。
连和个面都这般艰难,稍后要包饺子的时候,这俩人不得欲哭无泪?
司季夏光是想着就想笑。
*
子时三刻。
小燕晞今日一日几乎未睡过,此时正在乔小余的臂弯里香香甜甜地睡着,冬暖故怀里则是抱着同样睡着的楼逸,小燕昕则是还睁着乌溜溜地大眼睛,睡在楼逸的小床上,融雪这拿着一只布老虎在逗他,逗得他手舞足蹈的,偶尔还发出咯咯一声笑。
“夫人,小公子好聪明哪,才这么丁点大就知道我在和他玩就会笑出声了,真好玩儿!”融雪愈瞧小燕昕愈觉得喜欢,总是逗他玩一会儿便抱起他来在他小脸颊上亲了又亲,就好像小燕昕才是她亲生儿子一样。
“待你家小家伙长到三个多月,也会像小阿昕一样的。”冬暖故笑着轻轻点了点楼逸的小鼻尖,楼逸随即动动脑袋,将大半张脸都藏在了厚实暖和的包被下。
“我可不指望这小子能像小公子这么可人,他能多乖一些我就乐呵了,他长大了要是还不听话,我一定揍他!”一说到楼逸,融雪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完后她又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这话可不能让爷还有秋桐他们知道,他们可宝贝这小子了,比较下来,真像我是个后娘一样,哼!”
“噗——”乔小余被融雪的话和她那神情逗笑了,冬暖故则是好笑地摇摇头,融雪继续逗小燕昕玩去了。
“噼里啪啦——”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吓了小燕昕一大跳,也吓醒了正睡得好好的小家伙。
一时间,三个小家伙齐齐哭了起来。
融雪连忙抱起受吓的小燕昕,边拍着他的背安抚他,边在这响亮的爆竹声中冲冬暖故和乔小余大声问道:“夫人,师嫂嫂!现在什么时辰了啊!?”
“应该快到子时过半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响亮的爆竹声,想来是巷子里的人家开始除旧迎新了。”乔小余也拍着小燕晞的背,冲融雪大声道。
“爆竹爆竹!”融雪立刻一副惊喜的模样,抱着小燕昕就往屋外冲,边冲边兴奋地大声道,“师兄前边说过他前两日在街上买了大麻袋的爆竹要晚上了点,我这就去找他!”
而就在融雪要冲出屋去的时候,正巧也有人从外跑进来,险些和融雪撞了个满怀,好在融雪当了娘稍微走点心了,将小燕昕在臂弯里捂得好好的,没撞到。
急忙忙跑进来的是秋桐,还不待融雪瞧清这险些与她撞个满怀的人,便听得秋桐颇为激动兴奋道:“融雪,两位夫人,爷和两位公子正在院子里等着你们,道是把小公子们裹好些,一齐到门外点爆竹。”
许是很久没有像今日这么轻松地过岁除,秋桐明显的高兴,很高兴。
但高兴的又岂止是秋桐一人而已,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高兴,很高兴,甚至可以说的高兴到激动。
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过过这般热闹的岁除。
因为于他们来说,最可怕的寒冬已过,所等待他们的,是温暖的春日。
虽然此刻春日还未到来,但是在他们每一人心中,春日早已至。
冬暖故、乔小余与融雪三人抱着三个裹得厚实的小猴子出了堂屋时,司季夏、冰刃以及楼远正站在院子里等她们。
院子里挂着六盏大红的风灯,在白雪地里晕出一片又一片红暖的光。
院子里站着的三个大男人,脸上身上都沾着白面粉,东一块西一片的,模样看起来颇为滑稽。
冬暖故忽然想到了冰刃与乔小余成婚的那一日,他们这三人也是一身面粉的滑稽模样。
他们每人的跟前都放着一只胀鼓鼓的大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