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高用手拍一拍桌子，示意她坐下：“你先别急，我还有件事要说。”

既然师父已经同意了，柳芽只要在子时前赶回山洞就好。她听到师父还有交代，忙乖乖坐下，提起桌上的八宝仙壶，要给吴山高续灵茶。

吴山高望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柳芽，思绪再一次回到了十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柳芽时的情景。

他轻叹一口气，开口时带着几分心疼：“还记得在雪山药园时的事情吗？”

柳芽闻言动作一僵，差点将茶水洒出来。她放下八宝仙壶，忍着心中的难受，十分勉强的撑起一个微笑，回吴山高道：“记不太清楚了。”

吴山高见她如此又是一叹，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柳芽的肩膀，目光中带着疼惜。

“得知你是故人之后，我辗转寻你到临山州。那时正是冬天，我见你穿着……”

“师父。”柳芽哽着喉咙喊停吴山高，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以前还小的时候，她空有记忆不知情感，后来慢慢长大，那些记忆才慢慢成为她压在心底的悲伤。

那些往事，她都还记得。

她记得有年秋天，她被柳巍夫妇捡到，带着她一起奔波逃命。

那天柳巍被骨箭洞穿时，一只手还抱着她。

他中箭后低下头望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说了声抱歉。滚烫的鲜血低到她的脸上，滴进她的眼中，模糊了她的世界，也使她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她记得夫人拖着伤体逃到娘家，记得她被查出有孕在身，记得她拼着一条命生下孩子。

记得夫人撒手人寰，柳家来到玉家夺子，柳家嫌弃她无法修炼，霸占了她的护身宝玉，并将她赶到位于雪山脚下的药庄上。

记得遇见师父那天，她正捂着断掉的胳膊逃命。

药庄管事养的玄月貂要吃了她，原因是她捡了被玄月貂咬坏的暖垫，想拿它在寒雪飞舞的时节里取暖。

她只有一件缝了又补的破单衣，真的很冷啊……

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忍不住的发抖。那是被冻到极致后，对冷的恐惧刻进了骨子里，从心底恐惧寒冷，恐惧冬天。

“芽芽。”吴山高敲一敲桌面，将沉寂在往事中的柳芽唤回神。

柳芽回过神后，抓起桌上的八宝仙壶就朝嘴里倒。

温暖的灵茶划过喉咙，到了肚子里，才开始慢慢暖化她的五脏。

“师父，不是说不提那些事了吗？”柳芽用冰凉的双手抱着八宝仙壶，带着委屈和憋闷问。

吴山高原本也不想提起这件事，但是最爱的徒弟马上就要回去见柳家人，他不得不给她再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