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恍然间似乎想起了这人几年后的模样,弱冠后的他,连敢直视他眼睛的人都少了。只因那双眼睛无论看向哪里,哪里就是血流成河……
不过短短三年,他就从默默无闻走到权倾天下,又日落西山掉了脑袋,是十几二十来年后仍然被人津津乐道的传奇首辅之一。
谁能知道,这个人的崛起和落幕,都这么快?
“宁端,找着没啊?”四皇子扬声问道,“你矗那儿干什么?”
席向晚眨眨眼睛,这才发觉自己竟是直直地盯着这位未来首辅看了半晌。她提了提沉甸甸的裙摆,淡然地朝宁端点点头,正要往前再跨一步,就见宁端大步朝她走来。
宁端手长脚长,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席向晚面前,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短短一会儿,一手扶住了她,低不可闻道,“别动。”
席向晚怔怔看着他弯下腰去,在她脚边掐了一枝盛放的虞美人,就转身离去。
四皇子见宁端去而复返,还拿他开了句玩笑,“花太好看晃你眼睛了?”
宁端将正红的虞美人往四皇子马嚼子上一戳,面无表情道,“是好看,挪不开眼。”
站在假山后的席向晚猝不及防被宁端的话调笑得耳尖一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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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等几名少年打马离开以后,邹婉月的侍女才匆匆来迟,她怀中抱着一团滚毛边的披风,脸上也被风吹得红彤彤,忙不迭地将披风盖到席向晚的肩膀上。
席向晚将思沅递来的汤婆子抱进怀中,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道,“在外面被人撞见了?”
“被一群公子撞见了,问我拿着披风和汤婆子去干什么。”思沅低头答道,“我就答说我们家姑娘觉得冷,让我取披风御寒。”
“他们应当也认不出思沅。”邹婉月细心地帮着席向晚将披风系好,“咱们赶紧回去吧。”
席向晚思家心切,也没有拒绝邹婉月的关心,出了院子便见到自家的马车已经在官道边候着,小声和邹婉月道了别,“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养好身体要紧,你身子本来就弱,受不得寒。”邹婉月将席向晚送到马车边上,见她上去了,才轻轻舒了口气,“都怪我,我不该这早秋时分约你出来的。”
席向晚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你也赶紧回吧。”
席向晚是归心似箭,到家的功夫不过这两三刻钟,却觉得比一辈子还久。
虽然不久后,席向晚就远嫁到了岭南鼎盛的樊家,再也没回过汴京的娘家,可那是因为扎根汴京长达百年的的席府,在她嫁过去的第二年,就腐朽坍塌了。
盛极必衰,总是这个道理。
马车停下的时候,陷入回忆的席向晚长出了一口气。
席府有四房,她所在的正是大房,可父亲虽说是嫡长子,父母亲却并不讨祖父的喜欢,反倒是庶出的三房最得祖父的关心。
好在席向晚的父母亲都不是任人欺压之辈,又顶了嫡长子的名分,就算踏踏实实不犯错,将来至少也能承席府的爵位。
席向晚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心情渐渐沉淀下去,眼中潋滟水光跟着变得平静宁和。
席府已在了崩塌的边缘,她若是想要救回父母亲,短短几年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够赶得上。
越是紧张焦急的时候,席向晚就越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比旁人多活了十几年的功夫,她毕竟也是多学了不少东西的。
进了席府的正门后,席向晚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她怔怔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身后大丫鬟不得不上前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席向晚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打散自己最后的迷茫,踩着步子往前走去,“和李妈妈说一声,我去见母亲。”
“是。”另一名丫鬟轻声应了,在大丫鬟的示意下快步往前跑去通报。
席向晚知道自己理应先去洗漱换下这身脏了湿了的衣裳,可一想到自己居然回到了二十来年之前,她就根本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见到亲人的急迫。
父母亲还活着,他们现在过得开心吗?是不是还在为了大房和三房之间的斗争操心?几位哥哥呢?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
跨过青澜院的时候,席向晚多年不起波澜的心脏已经砰砰狂跳起来。
“姑娘,”李妈妈向她行了个礼,“大爷和夫人都在里边呢。”
席向晚微微颔首,“我随李妈妈一道进去吧。”
李妈妈虽注意到席向晚身上多了一袭出去时并未带上的披风,但也没有多问,只道是从邹家姑娘那儿借的,领着席向晚就往里边走去。
走到门边时,席向晚已经听见了母亲和父亲传出来的说话声,那是她往年无论寿辰如何许愿,也没办法在梦里听见的声音。
席向晚原先以为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临到了门前,却失态地没等李妈妈通传,自顾自地打起帘子就走了进去,低声唤道,“母亲。”
见到母亲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面孔时,她的眼眶就立时红了起来,泪珠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滚落。
“阿晚?”王氏吓了一跳,她平时就娇宠席向晚这个独女,一点委屈也没让她受过,何曾见到懂事之后的女儿哭成这个样子过?
席向晚扑进王氏怀中,闻到母亲身上的香味,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母亲……”
她这幅模样顿时将房中的人都愣住了。
“阿晚不哭,啊。”王氏轻拍着席向晚的背脊,柔声安慰,“可是在外面被什么人欺负了?不委屈,说给母亲听,讲完就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