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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兵 苏眠说 2464 字 6天前

她的笑容密不透风,温玖盯了她许久,也盯不出一个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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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阿摇、阿援两人难得地见到小娘子在回房时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本来,即使是在独处的时候,秦束也能平平静静、和和气气的;但阿摇已跟从她快十年了,当见她一个人坐在闺阁后门的门槛上,对着小庭中的一架木香花发呆,便知她今日是有些郁结了。

阿摇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声道:“婢子听闻,长公主给温小郎聘了宣家的女儿。”

秦束冷淡淡地道:“是这样。”

“那个温家妹妹,成日价往这边跑,竟也不吭一声。”阿摇觑着她脸色道,“亏得您特意同二郎君说好,让他莫撞过来讨人家的嫌,说不定还能将这婚事往后拖一拖……”

“我哪有那个好心。”秦束打断了她的话,“二兄与温玖,谁也不欢喜谁,跟我没有干系。”过半晌,秦束却又自己皱了眉,自言自语般道,“这长公主也真是厉害,倒打一耙,叫温玖竟还嫌弃我了?”

“眼见您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谁还敢嫌弃您呀。”阿摇轻声宽慰道。

“明知道我要做太子妃了,还巴巴儿去同广陵王结亲。”秦束冷冷地道。

阿摇愣了一愣,她从没想到过这层。“广陵王妃不就是大娘子么,都是一家人,长公主不管怎么着,不都是要同秦家结好?”

这话一出,旁边的阿援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可再说。

秦束侧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头去,没有接话。

阿摇反应过来,膝行上前,给她揉起肩膀,慢慢地道:“小娘子,您算得太仔细,那些人不知道内情,往往还会不知好歹的。”

秦束闭了闭眼,“你想说什么?”

阿摇顿住,片刻,“黎将军那边,还没消息过来。”

秦束笑了笑,“秦赐兴许是真不会写字。”

她这一笑,倒好像是心情舒畅了许多似的。

“太子的生辰快到了,黎将军也忙着秋射的事务呢。”秦束又悠悠然道,“过几日,我们自去城西瞧一瞧他。”

第6章 平生竟何托

到六月底,官家又病倒了。

梁太后与温皇后两宫连下数诏,大赦,减刑,免税,复租,复延请天下名医到京城为官家看治。

“前日我家来信,道是乡里减了田租,今年约莫好过一些。”排队禀粮的士卒交头接耳道。

“我家也是。不过这眼见着,今年又回不了家啦。”

“铁勒那个小儿,叫什么来着?听说他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如今陈兵上郡,可了不得……”

“我们不过是京畿的守军,那个鲜于歧,在上郡如何厉害,也欺负不到洛阳城来呀!”

“嘘!小声点。”

有人的眼色飘向了后边。秦赐沉默着,一边排队一边低头读书,一切只装作没听见。

“我看他上回射箭时的臂力,肯定是铁勒人没错儿。”过不半晌,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起。

“铁勒人就是匈奴人吧?我却觉着他长相里还有几分汉人的样子,说不得是乌丸人呢。”

“不不不,像他这种我见得多了,一定是西域人,西域!”

“啧,他可是秦家送进来的,当初秦相国不是随圣上征战南北么?很可能就是在路上……”

话说得愈加难听,秦赐的脸色却没有变化。终于轮到他了,禀粮的仓吏叫了他的名字,按了他的手印,便让仓曹的隶臣给他发放了下月的粮米。

发粮的活计,过去在黄沙狱里,秦赐也曾做过。狱中有刑徒官奴,也须禀粮,他的任务便是守在仓吏身边,一个个地将称量好的粟米递过去,若有一个不慎,还要被仓吏拿藤鞭责骂。他望了一圈,在这军营的仓廪前,没有见着藤鞭,倒是见着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的目光滞住了。

秦束正站在粮仓边,一身素白的长衣一无装饰,只一条青色衣带将纤腰轻轻束起。头发亦由青色布帕裹着,半遮了脸,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同其他的士卒眷属站在一处,只如一个平常人家的小女子,连出嫁与否都看不出来。

禀粮的仓吏嘿嘿笑了笑,在秦赐的名字上勾了一笔,“找你的,快去吧!”

秦赐捧着米袋,迟疑地走了过去,却见秦束那布帕之上的眼睛微微地弯起,像是又在笑他了。

“来散散心。”她道,“顺便瞧瞧你。”

秦赐过了很久,才怔怔回答:“……谢谢。”

秦束将怀中包裹的青布略略掀开一个角,秦赐便立刻闻见酒香飘出,还未来得及说话,她已经将青布又合上,笑得慧黠,“我来请你喝酒,可不要让旁人知道啦!”

秦赐看着她的笑容,心上的河流仿佛又再次地、缓缓地流动起来,渗到血脉,叫他发痒。一瞬之间他有许多话想要同她说,一瞬之后他却又哑然了,只是默默地将那壶酒从她手中接过来。

“我方才已问候了黎将军。”她转身往外走,他便跟随,“他说你在营中,吃苦耐劳,又好读书,是块好料子。”

他生涩回答:“是将军谬赞了。”

她回头,见他一手捧着米袋,一手捧着裹青布的酒壶,看起来倒不吃力,但颇有些滑稽,从那胸口的衣袋里,还掉出来书的一角。她便一伸手将那书抽了过来,“方才在看什么书?”

这个动作,便如是在秦赐的胸前拂了一把,明明只是书页扫过,仍让他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六韬》。”

看见扉页上的题名,秦束也怔了一怔,旋即淡笑,“看兵法?很好呀,我原也觉得这最适合你。古人说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我每回隔了一两个月来见你,你都像是又变了几分似的。”

秦赐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心微皱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说,又像是不愿回应。到末了,他却是看着别处,小声道:“那您便常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