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过一段时间再给你答复。”我退了一小步。
周日下午办好工作上的事以后,我看时间还早,就抱着两个小东西问:“妈妈想去看望外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我们陪妈妈。”两个小东西抱着我的胳膊说。
我准备了一束白玫瑰,带着两个小宝,往安园而去。
南市变化很大,唯一没变的就是这一条通往公墓的路,两旁还是高大的水杉树,大大小小的湖错落在林间,远处有山,山脚下就是安园公墓。
当年把妈妈葬在这里,倾尽我的所有。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即使把我卖了,也要选一处好公墓。
那个时候,爸爸躺在医院里人事不醒,妈妈的火化是亲戚帮着张罗的,等我从医院赶过去时,大表哥已经把妈妈装进了小小的骨灰盒里。我当时昏厥,想不到前几天还抱着我细心安慰的妈妈,一下子就不在了,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大舅舅看着我醒过来,一句话定住了我快疯掉的心性。他说:“小乐呀,你还有孩子,还有你爸在医院,你妈去就去了,你别这样要死要活,让她牵挂你,死都不能安宁呀。”
我的眼泪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就流到了肚子里。
是呀,我不应该让妈妈死后都得不到安息,我要好好料理她的后事,选一处风景好的地方让她长眠。妈妈一生好静,喜欢伺弄花草,家里的小花园里长年开着花,屋子永远整洁,每天晚上回来都有可口的饭菜等着……
我在接下来的时间,冷静异常,分毫不乱地处理着家里的事务。协同审记公司清算公司资产,遣散员工,拍卖固定资产,转卖房子……结清员工工资,交了爸爸的住院费以后,我手里只剩下八千块钱,想要买一块墓地,杯水车薪。
我把自己所有的首饰拿到曲当行换回来一块墓地的钱,在南市最好的公墓给妈妈买了墓地。
晚上十点半左右有加更。
第026 我不想你受苦(为稻米米打赏钻石加更)
道路两旁的高大水杉树迅速倒退,只留下满眼的绿意。一只微凉的小手探过来,替我抹了一把眼泪,小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别人都说,怀孕的时候容易多愁善感,或许我这段时间就是因为怀孕,所以变得眼泪多起来,想到什么事情经常会不自觉地掉眼泪。
“妈妈没事,只是很想自己的妈妈。”我话没有说完,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自从三年前离开南市以后,我固执倔强地不肯回来一次。觉得南市就是一个伤心地,我永远也不会再踏入南市一步。
在陌生的城市里,我独自一个人承担夹在整个家庭的压力,繁忙的生活和紧张的经济状况,让我忘记了要在清明节给妈妈扫墓。三年来,妈妈一个人在那里躺着,寂寞吗?
“看到妈妈哭,童童也想哭。”童童见我还是不停地掉眼泪,声音有点变了。
元元则鼓起小脸,憋得眼睛通红,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像是在和什么较劲儿一样。
我揉了一下眼睛对他们说:“妈妈不哭,外婆看到你们肯定很高兴。”
我们的车子出事时,我妈一把护住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整个人像盾一样挡在我面前,为我挡住了平生最大的一次伤害……现在,她亲手救下来的孩子来看望她了,她一定很高兴。
“妹妹,你别想那么多,有这么可爱的一对孩子,谁躺在下面都开心。做父母的,子女好啊,他们就高兴。”开车的司机突然开口劝我。
我没说话,司机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安园算是咱们市最好的公墓了,你也算尽了孝了。”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苦涩。我的命和孩子的命,都是妈妈用命换回来了,如果在那个时候妈妈没有毫不犹豫地挡在我面前,我不可能活下来,孩子也不可能活下来。我现在所做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儿,如何算是尽了孝?自幼被千娇百宠地养大,成年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父母对着干,嫁了一个他们不甚满意的大夫,紧接着又大夫出轨离婚,然后为了我,家里的一切都乱了,都毁了……
我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把眼睛里无法抑制的泪意逼回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墓园的门口。
我让司机在门口等着,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似乎这一次,我要把上一次没流出来的眼泪全部补回来,怎么也止不住。站到妈妈的墓前,我的眼睛已经花成一片,近在咫尺的东西都看不清楚,我想努力看到妈妈在照片上浅笑的样子,却无论怎么擦眼,还是模糊一片,泪像开了闸一样,不停地涌出来。
“妈,我来看您了……”我只说了这一句,心脏就像被什么死死压住,声音堵在胸腔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嗓子上就像被吊上一块大石,紧得发疼,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元元和童童有些害怕了,一左一右抱着我的腿仰头说:“妈妈,别哭了……”他们声音颤颤的,带着不知所措的害怕。可是,此时我已经顾忌不到他们了。
我想和他们说我没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试了多少次终于耗尽了力气,用力地抱了抱两个小宝儿,开始弯下腰把四周弄干净,想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给我生命给我无私的爱的妈妈,再也不能给我一个拥抱,一个回轻声“嗯”。
太阳就像钉在那儿一样,时间过得极慢,我自记事以来发生的一切在我眼前缓缓展开……
童童的哭声把我唤醒,我擦干净眼泪抱起他,说:“宝贝,没事儿,妈妈只是很想自己的妈妈。”
元元倔强地不哭,咬着嘴唇紧紧拉着我的手,似乎怕我一下子就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我也不记得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一直到了机场才清醒过来。曹野打过来电话,说他刚到酒店才知道我提前退房了。我在电话里说了一句,我去给我妈扫墓了。
他沉默下去,半晌问:“你要是早说,我一定让你嫂子陪你去。”
“我现在已经到机场了,你放心。”我故作轻松地说。
回到帝都以后,我迅速恢复了正常,把孩子送到了幼儿园,自己又扑到了工作当中。
刘天几乎每天晚上会过来陪我吃饭,小心地照顾着我的生活和身体。
过了两个多月,南市的宣传片做了出来,刘天也把那天在丽思卡尔顿开年会的公司清单拉出来给我看。
赫然在录的是翰华期货,没有蓝华投资的影子,我心里唯一一个肥皂泡啪一声破灭了。
“乐怡,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刘天越过桌子,握住我的手说。
“没什么可哭的,我自己选的路。”我惨然一笑。
刘天表情阴郁,想了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怀疑过郑海涛?”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心里的死灰吓跑了一些,我问:“郑海涛是应届毕业生,应该不会与生意场中的人勾结。”
“人心隔肚皮,太相信一个人看似简单的经历容易犯错。”他斟酌了一下才说,“如果你和我说的都是实情,当初送你进错房间的就是郑海涛,不管他有没有喝醉,他参与这个局的可能都很大。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