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丈夫陡然严厉,态度就软化了,低声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夫君放心,妾身会按照你的意思做。”
秋日的午后,一切都是慵懒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乾清宫里。
朱佑妄正单独召见顾临。其余的闲杂人等都退下了。
“……爱卿,你这奏折上写的可是事实?”
顾临跪下:“句句属实。陛下若不信,原绍鸿就在刑部大牢,您可以亲自提审。”
朱佑妄眯着眼,半晌没说话。
有宫女捧着金漆盘进来,上面摆放的是檀香炉,点得云气缭绕。
“朕生的好儿子。”
朱佑妄气的直拍桌子,“锦衣玉食的还不知足,竟然还拿子民的性命置之不顾……”
顾临低头不语。
朱佑妄发了一阵火,才看向顾临:“爱卿请起。”
顾临道谢过,站在一旁。
朱佑妄唤了太监进来,让给顾临搬杌子,倒茶水。
“圣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现在也查明了,杨阁老和福建私盐案无关联,是不是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佑妄打断了:“杨思远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另有打算。”他又说道:“原绍鸿的案子到这里就算结了,该怎处置他依法执行。宁王的烂摊子……朕会收拾。”宁王是他的小儿子朱高意,灵嫔生的,养在贤贵妃身边。不喜诗文,独爱舞枪弄棍。但孝顺知礼,他也从心底里宠爱着。
圣命难违,顾临只得拱手退下。圣上是最要颜面的人,宁王爷就是犯再大的错,也不会公布于天下……
顾临刚走,朱佑妄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他摆手让人去唤朱高意过来。
“父皇。”
朱高意跪下给朱佑妄请安,又说:“母妃给您炖了乌鸡汤,让儿臣问问,您什么时候过去?”他口中的母妃是贤贵妃,朱高知的生母。
朱佑妄望着他,没让他起来,也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你去了贤贵妃那里?”这是自己的老来子,看着还有孩童似的天真,也才十七岁。怎会参与到福建私盐案里面?还是说,有人在背地里教唆?
朱高意“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三哥也在。”
朱佑妄笑了笑:“……你们倒是孝顺。”
朱高意嘿嘿地笑,说着话自己起身了:“父皇,我们也孝敬您。”
朱佑妄端着白玉盏碗喝茶:“是吗?”
“当然了。”
“赚取百姓的血汗钱也算是孝敬吗?”
朱高意愣住了,“父皇,儿臣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还装?”
朱佑妄拿起折子往小儿子身上扔,“白纸黑字呢,岂容你狡辩。”
朱高意被砸懵了,伸手捡起砸到他又掉在地上的折子,翻着看。越看俊眉皱的越紧,到最后“扑通”一声给朱佑妄跪下了:“父皇,有人在诬陷儿臣,一定是诬陷……儿臣根本就不认识原绍鸿这个人。”
“……你扯谎也得在脑子里过一遍再开口……”朱佑妄骂道:“你看清楚上面写的,你每一次的指示都是由接头人拿着你的印章去的……这如何掺假?还诬陷你……”
“印章?”
朱高意眼眶紧缩,他的印章不是一直由母妃保管吗?
朱佑妄见小儿子不说话,以为戳到了他痛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混账玩意,我什么时候短过你的吃穿?你很缺钱吗?”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您相信儿臣。”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
朱佑妄抓着砚台就去砸他,朱高意也不躲闪,砚台从额头上扫过去,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朱高意摸到了一手的血。
朱佑妄气还未消:“从明日起,你不必在京都待着了……去西北找你二哥去。”
武王朱高华是朱佑妄的二儿子,满十六岁后,就跟着朱高栋的舅舅南征北战。
朱高意难以相信地:“您让我去军营。”
“有何不妥?”
朱佑妄冷冷地:“你不是成天说自己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吗?不去军营不是太可惜了?”他说完,看也不看小儿子,“你退下吧。”
朱高意没有离开,喃喃地:“……您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小儿子一脸的血,朱佑妄终究是不忍心,让宫女去请太医给他看一下。
朱高意望着父皇离去的背影,胡乱地用手去抹脸,起身就出了乾清宮。宮女、太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拦。
重华宫里,一片笑语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