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毕竟忌惮奶娘是王府里的人,别说是王府嬷嬷,就算是王府里的一只狗冲着自己吠叫,也该笑脸相迎,一时想发作,又不敢发作。
林老太太跟包氏等众人见识不妙,大为焦急。
包氏见场面尴尬,忙陪笑道:“这位嬷嬷性急了,我们老太太素日就是个急脾气,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何况姑娘是亲孙女儿,哪里有不疼顾的,只不过说的话容易让人误解罢了。”
齐奶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若是误解,自然罢了,就怕不是!老奴我也是个急性子,若说言差语错的,还请府里莫要怪罪!可若是日后王爷听了谁的传言,说是姑娘在府里吃了委屈,只怕会责罚老奴我伺候不力,所以少不得替她说两句罢了!”
林老太太笑道:“没有的事儿,都是自家人……”
说着便又瞪了朱老太太一眼。
就在这时候,外间却报说乔松跟乔安到了。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走了进来,上前向着两位老夫人行礼。
朱老太太见了儿子,脸上才多了几分喜色。
乔松因对两位老太太说道:“先前王爷吩咐,说是侄女儿孝心,才许她回家来看看,王爷格外嘱咐千万别委屈了她。”
朱老太太闻言脸色一变。
乔松视而不见。乔安便对问包氏道:“养真的房间可打扫清楚了不曾?”
“早就收拾妥当了,”包氏忙道:“只是二爷且快帮着说说,方才养真竟是要走呢。”
乔松皱眉。乔安便转身笑对养真道:“好侄女儿,听说你要回来,你婶婶特叫人打扫了房间,阖府里的人也都盼着你呢,你怎么好进来探一头就走?岂不辜负了家里人的心意?”
养真垂头,温声道:“不是不想多留,只是怕我不知规矩,惹了长辈生气,倒不如走了。”
“快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乔安忙道:“谁见了你不欢天喜地的,怎会生气?你只管安生地住下就是了。好侄女儿,你若是仓促地回了王府,给殿下知道,还当我们不尽心,必然怪罪我们呢。”
乔安说着狠狠地瞪了朱老夫人一眼,嘴上却笑道:“太太们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林老夫人早就笑道:“这是当然!”
朱老太太见儿子这样说,当即软了下来,便挤出笑容对养真道:“的确是我的话说的急了些,可我不过是担心你嫌弃这个家罢了,你是个好孩子,别因为这个就误会委屈了才好?”
谢氏跟包氏也忙过来哄劝。
乔安忙又道:“既然已经见过了老太太,就劳烦嫂子,带着侄女儿去房间内休息休息,可知她从那庄子上回来,坐了一路的车,必然是劳乏了。可别累坏了她。”又对自己的妻子包氏道:“你也帮着嫂子,要是侄女儿住的半点不自在,就是你的不对了。”
当下,两个女人便陪着养真出门去了,乔松也陪着大太太离开,其他众人也会意散了。
一时屋内只剩下了乔安跟朱老太太,乔安此刻才沉了脸色:“太太你方才是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冲着养真那个样子?”
朱老太太颇为委屈,忙分辩道:“你是没听见那丫头是怎么顶撞我的。”
不等她细说,乔安道:“她顶撞几句,又能怎么样,何况她年纪小,又怎么会故意顶撞?退一万步说,太太难道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不明来历的野……”
乔安及时打住,咳嗽了声,才说道:“方才那房里二哥说的话,太太当然也听见了,王爷对于养真,的确是千百个上心,还特命我怎么接了回来就怎么送回去的呢,我们如今好好地巴结着把这丫头留下来还来不及、还不能够呢,怎么你反而要把人往外推?”
朱老太太低下头:“我、我也没想到,这隔了几年,她竟长了气性了。先前骂她打她的,都一声不响。”
乔安简直要晕厥过去:“太太还是盼着养真早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吧!从今儿起,你万万别再得罪她了,她可是天师亲口批的凤凰命!是将来的皇后,这么几年里,要不是因为这个,咱们乔家还能在京城里立足吗?就是因为有她,那些公门侯府、官宦之家的才肯高看我们一眼,太太要还想咱们府里好,那就好生想想,以后该怎么做才对!”
朱老太太仍道:“难道要我一个长辈,去讨好她?”
乔安气不打一处来:“‘她’是谁?她是十三王爷极为疼惜的人!是将来的皇后!说句不中听的话,讨好又算什么,再过个三五年,以后您老人家见了她,只怕还要跪着磕头呢!”
这句话却并不是发狠的话,而是真真切切,如假包换。
朱老太太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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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谢氏跟包氏两人陪着养真一路往内宅而行,渐渐地进了一重院落,当前是三间的正房,两侧耳房,小院阔朗而干净,墙根边上有几棵紫薇花树,墙头上趴着粉白色的蔷薇。
谢氏问养真道:“你可喜欢这里?是你二婶娘特意给你腾出来的。”
养真道:“我只是略坐一坐,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包氏道:“姑娘快别说这话,先前你没有听你二叔说么?横竖都是一家子的,当然要有个安身的好住处。何况姑娘这般人物,我心想着也只有这个院子最适合你了。”
领着养真到了里间,果然香粉馥馥,像是个闺中小姐的地方。包氏殷勤地引养真看过了,又道:“眼见中午了,我叫他们备饭去,姑娘有什么忌口的吗?”
齐奶娘道:“没什么忌口,只是口味要清淡些才好。”
包氏因见识过她先前在堂上驳斥朱老太太的手段,知道王府里出来的人的确非同一般,当下忙陪笑道:“那就请嬷嬷跟我出去悄悄,准备的菜倒是不少,只怕没姑娘合口的,有嬷嬷先看一眼,自然再好不过了。”
齐奶娘见她这般,又知道养真跟关系非同寻常,便放心跟着出外了。
两人出门后,谢氏才紧紧地握着养真的手,两人在桌边落座。
谢氏先把自己贴身的丫鬟打发了,才道:“隔了这两年,你总算回来了,先前都打听不到王爷把你送到哪里去,我也悬着心呢,这回总算安心了。”说到这里,又红了眼眶。
养真忙细声宽慰。
谢氏看一眼门外,小声道:“他们商议去请你回来,我本以为是不成的,怎么居然真的回来了?你、是看看就要走的,还是说……”
养真道:“他们是什么打算?”
谢氏道:“他们当然是想你长长久久地住着。毕竟你……身份不同了。”
养真一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