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理智上是很该替琉璃觉着喜欢的,于是在范垣来见自己的时候,朱儆打起精神来,说了几句吉利话。
范垣的反应却也是淡然如常,并没有即将为人父亲的兴奋感。
这可比他先前成亲时候的气质差多了,成亲之后那会儿,就算他仍也是淡淡冷冷的,可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眼神口吻里……都藏不住那股喜欢。
朱儆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剩下的话就更加说不出来了。
范垣去后,温养谦进宫侍读,朱儆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中途歇息的时候,小皇帝吃了半块点心,问养谦道:“你妹妹最近可怎么样呢?”
养谦道:“多谢皇上惦记,纯儿很好。”
朱儆怔了怔,问道:“听说怀了孕的女子,常会害喜,她吐的可厉害?”
温养谦惊讶之余想笑,又不敢,只道:“在我们家里的时候并没见她害喜,前天臣也去过范府探望,听说也还很好。”
朱儆惊叹道:“真的吗?”
陈冲在旁听到这里,他很懂小皇帝的心意,便陪笑道:“皇上,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反应自然也不同的。”
养谦不明白何故,朱儆又叹道:“说的是,只因为先前母后跟朕说起过,她怀着朕的时候,害喜害的厉害,曾有过一段时间连续十几天吃不下饭呢。所以朕也担心纯儿罢了。”
养谦闻言,心中又惊,又是欣慰。正欲安抚小皇帝,突然听外头说道:“太妃娘娘到了。”
养谦退避不及,说话间,严雪便从殿外徐步而入。
这连日来,因调养得当,严太妃手臂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大半,人也恢复了不少,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憔悴,腰围也又窄了一寸。
朱儆往前走了几步,道:“太妃怎么亲自来了?朕还想着待会儿去探望你呢。”
严雪淡淡一笑道:“皇上有心了,只是我心里也惦记着皇上,所以过来瞧瞧。”说话间,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养谦,道:“这位……想必就是翰林院的温修撰了?”
养谦不敢抬头,只是微微躬身答了声:“是。”
朱儆笑道:“是呀,就是他,还是纯儿的兄长呢,是南边有名的才子,内阁徐阁老看中的人呢。太妃觉着他好不好呀?”
严雪笑道:“如何低着头,我却瞧不清。”
朱儆转头道:“温爱卿不必拘礼,快来见过太妃。”
温养谦忙答应了声,往前两步,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女子。
却见严雪披着一件雪白的白狐裘大氅,内趁着淡黄色的缎子长衫,腰间垂着玉佩,珍珠腰饰,眉如淡烟细柳,眼若秋水盈盈。乌云似的发鬓上只斜插着一支镶嵌珍珠白玉的银钗,整个人立在跟前,哪里像是个旧居深宫的太妃,仿佛是九重天的仙子才从云端降落,纤尘不染,丝毫尘世间的烟火俗气都没有。
养谦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一震,连魂魄都好像给震的颤了两颤。
严雪也淡看了养谦一眼,见他气质温润内敛,又有风流蕴积的气度,便微微一笑道:“不愧是南边有名的才子,御前钦点的探花郎,果然是盛世斯文,风流气象。”
养谦听着她略有些清冷却不失温雅的声音,面上不禁微红。
朱儆笑道:“连太妃也这样夸奖,可见的确是万里挑一了。温爱卿,还不谢过太妃?”
养谦这才如梦初醒,忙低头道:“微臣当不起娘娘如此夸赞。”
严雪浅笑轻声道:“这有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到了你们这里,倒是有其妹必有其兄了,妹妹生得那样其丽倾城,惹人怜爱,哥哥却也如此出色,真是难得。”
养谦虽觉着这话略有些异样,但却顾不得在意了,只按捺着怦然心跳,恭敬答道:“娘娘谬赞了。”
第88章 遇刺
严太妃略坐了会儿,仍旧去了。
朱儆送了几步,回来的时候就对养谦道:“前儿太妃出事的时候,纯儿还跟朕一起去探望过她……”说到这里不免想起严雪嚷范垣那一幕,便又道:“偏少傅也在那里,两个人闹得很不快呢。”
温养谦依稀风闻范垣去内宫的事,只是范垣从来如此惯了,养谦虽有腹诽,不便多嘴。
此刻突然听朱儆这样说,不禁问道:“这个微臣竟不知道,首辅大人怎么会在太妃那里?又如何会‘闹得不快’?”
朱儆一时嘴快,却也不想把御膳房有事这件告诉他,免得他担心或多想,只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已经了结了。”
养谦虽有狐疑,不敢多问。
朱儆却又思忖着说道:“纯儿如今有了身孕,只怕不能再让她走来走去了,只是朕想见她可如何是好?”
养谦诧异,正在忖度如何回答,朱儆却并没有想听他答复,自顾自地回答道:“不如朕得空就出去看她。”
养谦这才明白他的用意,才要劝说使不得,朱儆笑道:“只是她现在在范府里,我不耐烦往那里跑,惊动那许多人,反而很不自在。不如等她什么时候回了你们家,或者……去了我母后的旧宅,温爱卿你说好不好呀?”
小小的年纪,居然是一副絮絮善诱哄人上钩的口吻了,十分了得。
温养谦不敢直接驳回,更不敢立刻应承,就硬着头皮说道:“常常听首辅大人叮嘱,说叫皇上不要轻易出宫,皇上若又要如此,只怕首辅大人不快。”
朱儆道:“你放心,我自然不瞒着他,朕曾答应过他,但凡行动都会跟他说知的,自然也得他许了才能行事。”
温养谦这才松了口气,便先遵旨了事。
这日养谦出了宫,骑马回家,走到半路,突然听有人叫道:“谦弟!”
温养谦勒住马缰绳转头看时,却见街边上有两人并肩站着,叫他的却是郑宰思,郑侍郎身旁那位,却是先前在跟养谦大闹过一场的小侯爷苏清晓。
养谦见了郑宰思,先是一喜,又看见苏清晓,却又不悦。只不过他是个极有涵养的,便并不怎么露出来,翻身下马,向着郑宰思行礼:“郑兄如何在此?”
郑宰思道:“听说飞霞阁里来了个西洋舞姬,生得金发碧眼,腰细如蛇,热情似火,我正要去见识见识,你又忙着去干什么?”
养谦忍笑道:“倒也没什么事,回家去罢了。既然如此就不打扰郑兄雅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