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1 / 2)

那里没有电梯通入,旧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她记得她到来的第一天就问过y, 那时,他说地下室是仓库。

当她以双眼充当电筒,下到黑暗的地下室时,嗅到一股浓郁的、特殊的潮湿霉味。这味道她以前从未经历过。

她在门口堆着的纸箱子看到了药盒的包装, 恰好是她想要的,她弯腰拆开箱子,取了两盒出来。

胶带的噪声使得黄色感应灯忽然“啪”地亮起, 将整个幽暗的地下室照得亮如白昼。

她慢慢地直起腰来, 四下望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远处,一排排货架陈列着,整齐地投下黑峻峻的影子, 但又不像货架,上面排列的东西又薄又小,花里胡哨地挤在一起。

两个蜡烛造型的立灯摆着,使这里很像是一个藏宝的地洞。

苏倾慢慢地走过去,看到这些大小不一、花花绿绿的货品上面写着的文字时,她忽而明白了这是什么。

她的手指抚过这些老旧的古董的纸质书脊,一行行扫过去,眼睛惊喜地地睁大了。

沙发上。

y睡得不□□稳,手指蜷了蜷,眉头紧皱,额头上汗珠密布。

他又在梦里见到了父亲和母亲。

夏天的夜晚。过去他们一家人时常待在地下室里乘凉,这是他们的秘密基地,母亲的背倚靠在书架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冲他笑着:“过得不错?y。”

父亲则背对着他找书,背影高大而沉默。

“你别跟我说话。”他在梦里敌视地瞪着他们,“别再来我梦里了。”

握紧的手指却微微颤抖着。

他曾经很喜欢地下室。这里很黑,无人关注,静谧又安全。

可是后来他发现,原来他只是喜欢随他们一起待在这里。一个人的时候,他感觉有点心慌。黑夜和寂静像没底的井,又像浪潮,要把他撕裂吞没了。

苏倾在书架中穿梭着。

她几乎被这些纸质的旧书迷住了,这些几乎都是孤本,她的数据库里全无记载,遇到感兴趣的,她就将书抽出来,快速扫描进电脑里。

脚尖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被踢得远远滑动到了书架下面,女孩弯下腰,将它拾起来,“呼”地吹去了上面的尘土。

是个硬卡纸装本,色彩很鲜艳的卡通画,它的名字叫做——“匹诺曹”。

每一页只有寥寥数语,更多的是水彩笔图画。

这是个儿童绘本!她拿手臂兴奋地擦了擦上面的灰,将它抱在怀里,贴紧自己的胸口,蹬蹬地跑上了地下室,将那楼梯踏得吱呀作响。

地下室的光线昏黄,父亲终于抽出一本来看:“y,对你妈妈礼貌一点。”

他说话虽然礼貌,但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母亲抬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发,被y躲开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别担心,我们只是去了别的地方,暂时没得到回来的方法。”

y冷笑道:“我亲眼看着你们的尸体盖着联合政府旗帜,进炉火化——都死了还骗我。”

他气得直发抖,却舍不得结束它,委屈地想,走了还干嘛还回来?

母亲浑似没听见,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像聋了一样,自顾自地丈量他的个头:“快让我看看,你又长高了……”

男孩眉头紧皱着,处于噩梦之中,辗转反侧,直到有人将他抱起来,靠在自己胸口。

一双冰凉的手贴住他滚烫的脸颊,她手心有两粒胶囊:“吃药了,y。”

不同于母亲声音的另外一个女性的声音,却意外的柔和,他靠在她的怀里,慢慢平息下来,顺从吞咽了两口水,又滑落到了被子里。

这一回,却睡熟了。

两天后天气放晴,太阳晒到了铜黄的屋顶上,将那屋顶照得金灿灿的。

y的发热伴随着大雨的停息而褪去。

他的一条腿很不情愿地搁在苏倾膝上,后者正在试探着捏着,小孩的眉头皱紧。

“是这样吗?”她非常紧张,因为按摩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任何一本书或视频能教会她到底该怎样把握力度,只好一面按着一面观察他的表情,“你有感觉到舒服一点吗?”

“呃。”男孩猛地抽回腿,终于痛得弯下腰去,暴躁道,“到此为止吧。”

苏倾歉疚极了:“对不起……”

嵌入墙上的电视开着,画面闪动,新闻的声音放得很小,充当背景音,两人都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只削好的、轻微氧化的苹果。

一个安适晴朗的周末早晨。

y终于放下腿,扭过头来冷冷看着她:“你过来。”

苏倾挪了过去。

“你的芯片装在哪里?”他接着问。

女孩却踌躇着不肯再往前了。

她在他苍白的小脸上看到了诡秘的薄戾,本能地有些惧怕他会因为一时气急败坏而掰断她的芯片。

那她不就死了?

“你淋了雨。”y耐着性子解释,“如果不想提前报废的话,给我检查一下。”

苏倾松了一口气,眉眼间再度浮现了愉快的神色,她慢慢俯趴下去,趴在他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