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大小姐鼻子流血了。”小筝抹着额头上的汗,急急忙忙回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边跑了去。
听说慕瑛有事,黎娘子也吃了一惊,赶紧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大步朝正殿那边走了去。对于慕瑛这个女弟子,她极其疼爱。虽说慕瑛出身高门,可没有一丝娇气,不仅生得貌美如花,那神情气度也是一等一的好,更难得的是她思想缜密考虑周到,进退得宜。
黎娘子知道慕夫人早逝,也听着王氏与小筝说过几句慕府的闲话,知道慕华寅并不看重这个长女,心中不免怜惜,只将慕瑛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看,现儿听着说慕瑛有事,心中也是格外着急,赶着去了正殿那边。
慕瑛身子僵硬的站在那里,她万万没想到赫连铖会扑过来拿帕子给自己止血,而且隔她那么近!她闭着眼睛,可依旧能感觉到赫连铖的手指就按在她的鼻子上头,也仿佛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盯紧了自己不放。
“皇上,不是这样止血的!”王氏冲进正殿,看到赫连铖手上的帕子红了一块,心中大为着急:“这样止不住血。”
黎娘子奔到了慕瑛面前,低声道:“瑛小姐,将头仰高些,务必将鼻子抬得高些。”
慕瑛听着这话,将头抬了起来,一段洁白的脖颈顷刻间如柔软的蔓草,伸展开来。
真真是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赫连铖忽然想起了《诗经.硕人》里的句子,刹那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全身都焦躁了起来。
那一段玉雪般的柔软一直延伸了下去,到了交领的之处,慢慢的没了一段白,可前胸那里有微微的隆起,他还能见着一抹淡黄色的抹胸,若有若无,根本压不住那那雪白的肌肤,透出了些许凝脂。
赫连铖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口干舌燥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的猛烈了,就如丢下了一颗火种,它即刻就蔓延起来,将全身都燃烧了起来,让他全身都有些发烫。
“皇上!”江六的一声惊呼让赫连铖从迷迷糊糊里清醒过来:“怎么了?”
“啊,皇兄!”赫连毓飞奔着过来,一把捂住了赫连铖的鼻子:“皇兄,你怎么也流鼻血了?”
正殿里顷刻间多了两个流鼻血的,特别是后来那个还是皇上,顷刻间正殿里乱成一团,大家七手八脚的找了帕子过来,让赫连毓将赫连铖的鼻子给掩住:“皇上,你也学着瑛小姐的样子,将脑袋抬起来些。”
赫连铖一仰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眼看了看慕瑛,却正好撞到了她的眼神,里边似乎有些许关心,他心中一甜,忽然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仿佛间要朝上边飘了去,越飘越高,仿佛要飘到了云彩里。
慕瑛见着赫连铖盯着自己看,脸上一热,赶紧转过脸去,她听着赫连毓说赫连铖流鼻血了,睁眼去看他,没想到正好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眼神灼灼,让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赫连铖追着慕瑛的脸看了过去,小巧的耳垂上有一颗亮闪闪的耳裆,微微的在不住摇晃,就如有人在打秋千一般,忽上忽下,悠得他一颗心也跟着起起落落,没个停歇的时候。正在心猿意马的时候,忽然就听着耳边传来苍老的声音:“皇上,让微臣给你瞧瞧。”
转过头,见着王院首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孔,跟原来那如花的美人脸大相径庭,赫连铖只觉败兴,伸手指了指慕瑛:“你先去给慕大小姐瞧瞧。”
王院首微微一愣,也不敢反驳赫连铖,蹒跚着步子朝挪一旁过去:“慕大小姐,老朽给你把脉瞧瞧。”
“不必了。”黎娘子笑着摆手:“不过是被手肘撞了一下而已。”
只是被手肘撞了一下?那有何必如此紧张?王院首耷拉了两条八字眉,实在觉得匪夷所思,皇上莫非觉得他很闲,故此才喊他过来?王院首看了看慕瑛,只觉得她肤色红润,双眸有神,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倒是赫连铖,双颊带赤,有些不大好的模样。
“皇上,慕大小姐没什么事,微臣给您来把下脉。”王院首伸出手来搭住了赫连铖的脉门,双眉皱起,又换了一只手试了试,脸色郑重:“皇上,你这火气有些旺啊,该要稍作调理方可,否则入了夏,这人可要遭罪。”
江六听着王院首说得严重,脸上变色:“王院首,赶紧开张方子罢。”
赫连铖有些哭笑不得,王院首说他的火气有些旺,确实不假,可这是心病,哪里是吃药能调理得好的?
他偷眼转过去看了看慕瑛,耳坠依旧在不住的晃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她转过了头来。
☆、第 75 章
“大小姐,你瞧,御花园的牡丹开了!”
慕瑛从走廊那边探头一望,小筝兴致勃勃的从竹林那边绕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枝牡丹,花朵大如碗盏,一朵玉雪可爱,一朵艳红娇妍,一红一白两枝花拿在手中,对比鲜明,煞是明艳。
“你怎么将牡丹给折枝了?”慕瑛嗔怪的看了小筝一眼:“这花长在枝头不好?”
“是御花园的花匠剪了给我的,还给了些花肥,让我拿着回来养这牡丹呢。大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牡丹能去好长一段时间。”小筝捧着两枝花走上了台阶,笑语盈盈:“我去找只花瓶来养着。”
坐在一旁的黎娘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瑛小姐,今日天气这般好,小筝说牡丹花开得正盛,不如咱们去园中画牡丹。”
慕瑛心中一阵惊喜,脸上露出了笑容:“谨遵娘子安排。”
多久没有画过牡丹了?自从进宫,好像就没有提笔画过,木樨、丁香、梨花,这些都是她笔下常出现的花卉,都是那种小小花朵,看上去并不让人惊艳的花树。今日听着说要画牡丹,慕瑛不由得一热,只觉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灵慧公主用过早膳便带着香玉去了射苍宫,黎娘子进宫来,只是最开始能约束她,后来灵慧公主摸清了黎娘子的性格,发现她虽然外表高大瞧着严格,可心却十分之软,只要哼哼唧唧求上一求,黎娘子就能放她去骑马射箭。
自从把住了黎娘子的脉,灵慧公主便越来越放纵自己,每日只得一两个时辰跟着黎娘子做做样儿,没事的时候便奔了去射苍宫,还吩咐宁秋姑姑不能去慈宁宫报信:“宁秋,我知道你是我母后派过来监管着我的,可毕竟我是主子,你要忠心于我。我每日里头也跟着黎娘子学了些东西,你若还要到我母后那边去搬弄是非,我这马鞭子可是不认人的。”
被灵慧公主一吓唬,宁秋姑姑两条腿已经哆嗦起来,哪里还敢朝慈宁宫那边去?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高太后隔了大半个月也便知道了灵慧公主依旧是在射苍宫里骑马射箭撒欢儿乱跑。沉默了一下,她叹了口气:“随她去罢,好在每日还学了那么一两个时辰。”
对于灵慧公主,高太后心中有些愧疚,女儿喜欢高启,可自己却不能如她所愿,只能变着法子弥补一二了。
“娘娘,咱们胡人重骑射,公主殿下学着骑马射箭也是应当的。”墨玉姑姑在旁边劝着高太后,技多不压身,学好了骑射不是一件坏事。
“墨玉,若是她能像你这般身手,那哀家也就满意了,就怕她学个半吊子,结果走路的姿势不好看了,英姿飒爽没学到,反而失却了女儿家应有的妩媚。”高太后摇了摇头,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怎么就不像哀家呢。”
灵慧公主见高太后并不深究,心中也明白,只要自己不做得太出格,母后定然不会怪罪,一颗心放了下来,每日里除了跟着黎娘子装模作样学点东西之外,射苍宫便是她最爱去的地方。今日一早,见着天色晴好,她便带着宫女们往那边去了,临行之前还喊了慕瑛,见她兴致缺缺,也没有强求。
黎娘子与慕瑛商量妥当,吩咐宫女们捧着画具先去了牡丹花苑那边,两人再慢慢的一边欣赏园中美景,一边朝最深处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四月末,暮春已尽,初夏将至,牡丹许是这暮春里最后一点亮色。还未走到牡丹花苑前,就已经见着蜜蜂蝴蝶嗡嗡嗡的一片,在空中不住飞上飞下,好不热闹。
慕瑛脸上露出了欢喜神色:“这些蜜蜂蝴蝶,也明白该往哪边去。”
黎娘子忍俊不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蜜蜂蝴蝶自然是往最香的地方去了。”
走到花苑那边,宫女们早已将桌椅布置妥当,设在一片绿荫之下,面对着一大丛牡丹花。有几个花匠正在忙着给牡丹花浇水,见着慕瑛过来,赶紧停了手:“瑛小姐。”
慕瑛浅浅一笑:“你们忙你们的罢。”
小筝站在一旁研墨,画粉盘子里藤黄朱砂三青石青赭石数种颜色已经添上,看着五颜六色,犹如杂色的花布。慕瑛提起笔来,蘸了点黑色开始画那牡丹的枝条,黎娘子在旁边负手而立,仔细的察看着她用笔。
“中锋与侧缝用得极佳。”黎娘子脸上露出了笑容:“瑛小姐,没想到你画牡丹时,这把握的分寸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