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树心里有数,这场吻戏他本来也没想让他俩真吻。
“怎么了?”他问。
乔影唇角抿出笑意,组织了下语言,“民国爱情都是比较含蓄的,如果我们真的拍那种法式热吻,观众可能会觉得不适。”
温知树:“只是轻轻触碰一下,也不行?”
通过乔影接下来的回答,他就能知道她对沈易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乔影深吸一口气,问:“我可以找替身来拍吗?”
如果演员之间接吻必须真身上阵才叫敬业的话,那她可能离敬业还差十万八千里。
倒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她就是迈不过自己心里这道坎。
温知树抬手做出个停止的手势,“我答应你,可以借位拍,如果你想找替身来拍,也不是不可以,但沈老师不一定愿意。”
乔影淡淡地扯了下唇,眼底笑意浅薄,“谢谢温导,如果能借位我当然也不必找替身了。”
温知树:“不客气,忙完之后早点回来拍戏。”
乔影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端起所剩无几的盒饭离开。
如今艺人的盒饭全都是定量的,女艺人的尤甚,乔影对此没什么意见,这样一定程度上也避免了浪费。
晚上六点半,顾承野开了一辆越野车来接她。
他们简单在外面吃了餐晚饭,就出发了。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这一路颠簸得很,出了南城市区,路都不是很好走。
有小段小段的土路,柏油路面也不是很规整,坑坑洼洼的。
乔影终于明白他今晚为什么开了辆越野。
晚上八点五十二分,他们到达了老乔所在的小村子。
这村子着实偏僻,村民的生活条件看起来也挺一般的。
南城是国内一线城市,但偏僻之地与市区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跟着顾承野走到了一幢黄色木板门前。
乔影站在门前,往里探了探脑袋。
“你确定我爸住在这里?”
顾承野低低嗯了一声,抬手敲门。
等了大约一分钟,有位老奶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她头发花白,绾成一个发髻束在脑后,身材瘦小,有一点点驼背。
看到门外的一男一女,老奶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们是来找硕儿的吧?”
硕儿?这奶奶叫老乔硕儿?
乔影来不及思考太多,开门见山道:“奶奶,我是乔林硕的女儿,我叫乔影,我爸他在您这儿吗?”
奶奶笑了起来,看了眼顾承野,面容慈祥,“想必这位是硕儿家的姑爷吧,快进来快进来。”
顾承野唇上扯出几分淡薄的笑意,并未反驳。
乔影侧眸看了眼立在身旁的男人,撇撇唇道:“奶奶,我们俩不是那种关系。”
然而老奶奶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带着他们俩往前走。
待人都进去后,顾承野关上了大门。
奶奶家房子是砖头水泥砌的,院子很大,里面种了两棵石榴树,下面是各种乔影叫不上名字的蔬菜。
乔影跟着老奶奶走到堂屋门口,都没见老乔的人影也没听到他的声音,她都怀疑顾承野找错地方了,开口问:“奶奶,我爸不在这儿吗?”
老奶奶打开堂屋门,“他去县城买化肥了,明早才回来。”
乔影神情冷淡了些,“那……”
扑了个空,早知道就明早再过来了。
老奶奶进了屋,乔影也跟了上去,顾承野是最后进来的。
奶奶家看着清贫了些,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
老奶奶:“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乔影摆了下手,“不用了奶奶,我们不渴。”
老奶奶皱了下眉,“怎么会不渴呢,这村子离城里有多远,我这老婆子还是知道的。”
顾承野淡淡出声,“奶奶,您别忙了,我来倒就好。”
话音未落,他拿起三个杯子,走到暖壶旁,一一倒上水。
老奶奶看着他的背影,夸奖道:“这孩子真不错,品貌端正,仪表堂堂,还知道照顾媳妇儿。”
乔影努努唇,眼眸微垂了下,低声道:“奶奶,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老奶奶笑了下,“早晚会是的。”
乔影抬起眼,有点儿意外,“您怎么知道?”
老奶奶:“我就是知道。”
乔影:“……”您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嘛。
顾承野端着托盘,把三杯水一一放到茶几上,而后在乔影身边坐下。
乔影淡淡睨了他一眼,往边上坐了坐。
她不高兴着呢,不想跟他离那么近。
老奶奶问:“姑爷,你叫什么名字?”
“顾承野。”
乔影侧眸,瞪了他一眼。
这人真行,他是姑爷么,也不跟奶奶解释一下,直接就应了。
“那我叫你小顾,行吗?”
顾承野笑着说,“奶奶您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都可以的。”
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小影啊,你和小顾今晚就住这儿吧,明早你爸就回来了。”
乔影问:“奶奶,这段时间,我爸一直在您这儿住着么?”
老奶奶:“对啊,虽然他没有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顾承野端起一杯水,试了下温度,递给她。
乔影愣了下,动作比脑子先行一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她目前和顾承野正处于冷战中,她不应该喝他递来的水。
安静了两秒,乔影问,“我爸最近都在干什么?”
“他这段日子一直帮我做农活呢,一刻也没闲着。”
乔影:“我爸还会这个?”
他不是孤儿院长大的么,孤儿院的孩子还要干这些么,她都不知道。
老奶奶:“当然了,硕儿小时候特别厉害,被送进福利院之前啊,就时常帮我做这做那的。”
老奶奶闭了闭眼,回忆往昔——
她那时候刚刚二十出头,丈夫在他们结婚半年后外出挖煤矿,出意外走了。
丈夫走了之后,她的婆婆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丈夫只有母亲,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入伍,再也没有回来过。
旁人都说她是天煞孤星命格,克死丈夫又克死婆婆,殊不知她的婆婆身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丈夫之所以外出去煤矿上,也是想给婆婆赚点药钱。
她上头有两个哥哥,父母把她嫁出去,得的钱都给了她哥哥,对她并不好。
自那之后,她再没嫁人,乔影父亲那时候还叫林硕,硕儿同她一样,是个可怜人,他五岁时,父母外出做生意出了意外,双双身亡。
硕儿有个大伯,他那大伯更不是个东西,把他接到自己家住了一段时间,拿到肇事司机的赔偿金以后,就把他给送了回来,对当时只有五岁的小孩子说,“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以后不要再回来找我。”
这话是五岁的硕儿哭着跟她说的,她当时心疼得不行。
小硕儿在她这里待了三年,从五岁待到八岁,后来新的村长上任,就把他带到了福利院。
的确,村长有自己的考量,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会更艰难。
她理解村长,也觉得村长说的没什么不对,但是硕儿离开那天,抱着她哭得很伤心,她心软了,但没留下这孩子,在那里,他的生活条件比这里要好一些。
她不能耽误他,他是个好孩子,他得上学,他得成才。
老奶奶边回忆边跟他们讲以前的事。
乔影听到一半,眼眶红了。
老奶奶,她爸,那个时代那些事那些人,单是听着,就觉得憋闷难受。
顾承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片方巾递给她,她没接。
老奶奶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拿着方巾,抬起手,照着乔影的眼角,轻轻擦拭。
顾承野垂眸,低哑着声音道:“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你管我。”乔影抽噎了下。
男人微微侧身,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垂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压低声音道,“看到你哭,奶奶也会难过的,听话,别哭了,嗯?”
乔影抹了把眼角泪痕,拍了下他放在她腰侧的小臂,“不哭就不哭,你抱我干嘛,有没有点儿冷战的自觉性了?”
再说奶奶还看着他们呢,这男人能不能行了。